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仇敌》作者:十鬼一邪 文案: 改回了最开始的文名。 代齐航与岳阳有个很不美好的开始,那年代齐航12岁,岳阳是他老爸外面找的女人的儿子,代齐航把岳阳当作报复对象用尽心思欺凌弱小,却发现小拖油瓶岳阳同样用尽心思——想讨好他。 代齐航和岳阳有个很不和谐的分手,两人从小孩间欺负憎恨纠缠到同一张床上,十几年下来仍如仇敌一般又不肯放过对方,最后代齐航在被岳阳掐死前捅了岳阳一刀,代齐航自此不见行踪结束。 三年后。 岳阳:你以为捅我一刀就消失不见算是分手? 代齐航:不然? 岳阳:除非你让我‘捅’回来! 代齐航:不怕再也用不成,你就来! <文案二> 年少时,岳阳把代齐航放在心尖上,代齐航却把他当成家养的野狗。 长大后,小野狗狂化成了大灰狼,代齐航却发现自己对那只小野狗爱得深沉。 于是,黑化的傲娇对上死鸭子嘴硬的别扭,都只会用伤害来表达内心深沉的爱。 这是一个相互以为我那么爱你,你特么却不爱我的故事。 一句话简介:彼此相爱,为民除害。 富一代土豪狂犬病攻X专门传播狂犬病受 1V1 HE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恩怨情仇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代齐航,岳阳 ┃ 配角: ┃ 其它:年下,相爱相杀,1V1,HE ==================   ☆、第 1 章   早上七点,代齐航实在困得连眼皮都拉不开,他已经连续30小时没有合过眼,刚吃了从病人那里顺来的几个包子,他恨不得直接在值班室就地躺下睡一觉,但想想医院人来人往他还是脱了白大褂往外走。经过护士站没听清护士长跟他说了什么,他只是下意识点头应知道了地继续往外走。   北方四月的天气一早还很冷,他没穿大衣,缩着脖子将衣领立起来出了医院大门。踩着轻飘飘的脚步魂不附体地沿马路边晃荡,也难为这种状况他还眼疾脚快,发现一辆刚下客的出租车,毫不客气地抢在一位女士前坐上车,全然不管车外刺人的视线,他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就闭上眼补眠。   十几分钟后,代齐航怀着西天取经归来的心情打开家门,将鞋踢在门口,光起脚半闭着眼往卧室走,余光不经意瞟到客厅里多出的不速之客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在这座城市代齐航孤身一人三年,从来没人进过他家的门,一年前他戒掉了必须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的毛病,他以为他已经走出了三年前的阴影。可是在看到客厅里的那人时,他还是无法控制身体下意识的冲动。   “代齐航,你这副样子是纵欲过度了吧!怎么没被人操|死?”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转过头来对着代齐航轻笑,说的却是不堪入耳的话。代齐航下意识抓起鞋柜上的花瓶冲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男人头上。   “给我滚!不管你怎么进来的,立即从我眼前消失!”代齐航瞪着男人的脸,一股血顺着鼻翼往下流,看起来和男人的笑一样狰狞。   “怎么消失?像三年前你一样吗?要不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无情狠绝?”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神像是想将代齐航活剥了似的。   “岳阳。”代齐航的声音无力地轻下来,他看到岳阳他真的眼睛疼,就像岳阳是他眼疾的信号灯一样,他捂住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楼下右转两百米有个诊所,连站了两台手术,没力气跟你说话,三年前我没交代一声就走是我没做好,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承认的。”   岳阳走到代齐航面前用满是血的手掐住代齐航的下巴说:“对,反正错的人从来都是我,我错在相信了你十年,错在把心脏送上来给你捅一刀!你也知道一声不吭就不见人是你没做好?”他的声线陡然转成发狠,“你以为我找不到你,是吗?你以为捅那一刀就这么算了,是吗?”   “你是来报仇了?行!厨房有刀,你想捅多少刀都行?我动一根指头我跟你姓岳!”代齐航掰开岳阳的手,认真地问,“要我帮你拿?”他说着真转身往厨房走,岳阳一把拽住他。   “代齐航,从我10岁起到现在,你以为几刀能还清?你别想这么简单了结!捅死你也不够我解恨!”   “那你他妈想怎么样?怪我三年前没有垂着手让你掐死?我他妈不欠你别的,不敢动手就给我滚,老子要睡觉,没心情你跟瞎扯!”   “不欠别的?”岳阳瞪着双眼死死地瞪着代齐航,无数的感情夹杂在一起让他说不出后面的话。   代齐航漠然地甩开岳阳的手,眼皮开始打架,仿佛站着就能睡觉。岳阳一时愣住,眼见代齐航晃着脑袋竟然真的打起瞌睡,他骂了一声代齐航猛然往前一栽,他下意识把倒下来的身体接住。   “代齐航,我他妈真想操|死你!”岳阳狠狠骂了一句,拖着代齐航进卧室,然后把人往床上一扔,跳上床横跨在代齐航腰上。然而睡在床上的人呼吸平稳,眉头紧锁,一点没有醒的意思。他用拇指轻轻从代齐航的眉间抹过,最后停留在喉结处,拔箭张驽的气势顿然消失,他深深地凝望着睡熟的人说,“我真想掐死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代齐航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抬手拂开脖子上的手,侧身继续睡。岳阳愣了一会儿,接着怒气沉沉地跳下床,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出去时重重地把门摔上。   听到摔门声,代齐航微微地睁开眼,他下意识拿手抹了一把脸,指尖粘上未干的血。其实他是真的困得不行,可是脑子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不断闪过三年前的那一幕。   那天他正好值班,巡到了岳钦的病房,谁知道岳钦凌晨一点还没睡,一副生无可恋地表情站在窗边发呆,他出于职业道德提醒岳钦早点休息,岳钦却拉住他的衣角词不达意地说了一大堆话,他不过安慰地拍了拍下对方的肩膀,岳钦却受鼓舞似的对他说了一句他听过最简陋的表白。   “小航哥,我羡慕阳哥,我要是阳哥就好了,从小就可以认识你!”   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眼中还带着羞涩,战战兢兢地踮起脚迅速用嘴在代齐航的嘴角贴了一下,快到代齐航都没反过来,可却刺激了不知何时站在病房门口的岳阳。   岳阳就像狂犬病发的疯狗一样冲上来,掐住代齐航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代齐航的挣扎都显得无济于事,喉咙里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听不到岳钦的喊声,也听不到岳阳骂他的脏话,只有脑中不断的嗡嗡声,仿佛死神的呼喊。在岳阳暴戾的眼中他看到快要断气的自己,他想岳阳是真的打算杀了他,那一瞬间他放弃了挣扎,可手正到摸到了被撞落在地上的水果刀。   求生的本能让他捡起来毫不犹豫地□□岳阳的后背,血顿时沿着他的手臂流下来,在他的白大卦上晕成一朵朵红色的花,岳阳就是地狱里的恶鬼一样死死地瞪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口朝他的脖子咬下来。   后来他还是把岳阳推进了手术室,亲手给缝的伤口,然后在岳阳清醒过来前离开了他生活二十几年的城市。   这几年他偶尔会想如果他和岳阳不是一开始那样相遇,现在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如死仇一般不肯放过彼此?实际他是真的累了,早在三年前他决定离开时就打算和岳阳彻底了断,不然他不会三年没有回去过一次,没有联系过任何一个他们共同认识的人,他以为他和岳阳就这样天各一方,或许几十年后老来相遇还能一起聊聊年少轻狂。   可惜岳阳并没打算放过他,就在他以为自己能重新开始生活时,岳阳又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好不容易砌起来的防洪大坝瞬间溃堤,汹涌如洪水的过往顷刻淹没了他薄弱的防御。最终,他还是爬起来,找出抽屉里好久没动过的安眠药吃了两片再躺上床,他希望自己睡一觉起来发现只是做了一场梦,岳阳并没有来过,一切只是一场恶梦而已。   然而,现实却没有因为他的希冀而改变,他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拿起床头的手表看了眼时间,才下午六点。他闷闷地冷哼一声又转向另一边去摸手机,极不耐烦地接起来。   “我还没睡醒,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有事也别叫我。”   “放心,不是叫你上台,说好的七点,提醒你别迟到!”   代齐航还没想起来怎么回事手机里已经变成了忙音,他扔开手机茫然地坐起来,挤着眉毛怔了半晌终于记起来今早离开医院时护士长提醒他的事,一个词概括就是‘相亲’。据说是护士长同学的表妹,美如天仙,他本不想去,可几年下来除了出柜能回绝的理由他都用光了,这回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见一面,心里却不禁自嘲就算给他介绍的是西施貂蝉他也直不回来。   他愣在床上回了会儿神终于掀开被子,认命地爬起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就在他走到客厅时,赫然一眼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岳阳,不久前还半长的头发现在剃成了板寸,脑门上包着纱布,正目光冷冽地瞪他。   “穿这么骚干什么去?”岳阳冷声地质问,代齐航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回道:“限你十秒之内,滚!”   岳阳翻过沙发贴到代齐航面前,扯着他的领带说:“你现在还想玩结婚生子那一套?对女人你硬得起来吗?有□□爽吗?”   代齐航淡淡地回了岳阳一个冷眼,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愤怒压下去,他直接拿出手机拔通报警电话说有人非法入室。岳阳任他打完电话,然后冷笑两声,倏地拽起他把人甩到沙发靠背上发狠地说:“你要不要再报个警说我□□你?”   “放手。”代齐航警告地抓住岳阳的手,对方脸上是满不在乎地笑意,可他看到的却是三年前岳阳想掐死他时暴怒的脸,还有想将他拆解入腹的恨。   “放手?”岳阳哂笑,“我不坐实罪名,等会儿被警察抓了岂不是冤?”   岳阳说着伸手去解代齐航的裤子,代齐航被折出一个弧度横在沙发背檐上,他推不开岳阳只好一手肘击在岳阳的侧颈处。岳阳顿时感觉手臂一麻,却仍没松手,反而一口咬住代齐航的脖子。   “松口,岳阳!你他妈是狗变的!”代齐航痛得骂起来,这一口绝对已经见血,他真想把岳阳的狗牙都拨下来,咬在这个位置怎么也藏不住。   “这世上吃肉的可不只是狗。”岳阳终于松了口,盯着代齐航微开的双唇,心跳猛地一突,下一秒他已经狠狠地吻上去,尝到了阔别三年的味道,仿佛想要浇灭他这三年来无从发泄的怒火,柔情过后他一口咬破了代齐航的嘴皮。   代齐航顿觉嘴里多了一股血腥味,他一拳砸在岳阳的脸上,趁机把人推开站起来,拇指抹了抹嘴唇上的血,冷冷地瞪着岳阳,胸口不住地起伏,“你到底想干什么?三年前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你要是想纠缠去找你的宝贝弟弟,我没空!”   “一刀两断?”岳阳的语气越说越狠,目光跟刀片似的落在代齐航身上,“你是想把我一刀两段吧!你捅了我一刀就不见人影,你管这叫断?想得倒是美!”   代齐航冷笑道:“那你想怎么样?嫉妒你的宝贝弟弟喜欢我吗?岳阳,我他妈看着你这副嘴脸恶心!”他说着又想找东西往岳阳头上砸。   “你别跟我提岳钦!”岳阳的怒气陡然回了三阶,把代齐航扑到地上掐住他的脖子,“你离他远点,永远别想打他的主意。”   代齐航的声音被压在喉咙有些干哑地说:“你他妈放屁!是你的宝贝弟弟打我的主意,是他要围着我转,你管着他呀!可惜你只敢对我动手!三年前和今天你他妈都一样没种!”   “你敢说不是你他妈勾引他!”岳阳手上的劲重下来,代齐航立即出不了声,仿佛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一幕,岳阳也这样掐着他的脖子,真的想杀了他,连他们动起手来的原因也一样。   代齐航有一瞬间想干脆让岳阳掐死他吧,反正他活着也没什么追求了!   这时大门响了两声,两人都是一惊,接着门被粗暴的撞开,进来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不许动!站起来。”   岳阳骑坐在代齐航腰上,斜眼瞟了瞟,冷不防地低下头挑衅地在代齐航嘴上亲了一口,舌头往嘴里伸那种,然后不急不缓地对旁边的警察说:“我们两口子打架,不麻烦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花求收藏~~~ 欢迎各位小天使入坑~~~~ 说的春暖花开~~ 现在已经烈日炎炎了~~~   ☆、第 2 章   派出所的大办公室里,岳阳把代齐航的家庭住址身份证号,从小到大的学校班级都背了一遍,最后再补充道:“他的大腿内侧有个拇指大的胎记,你们要不要扒了他的裤子验证一下?”   代齐航面部的所有肌肉都在抽搐,他觉得岳阳已经把脸埋进了秦始皇墓,能怎么不要就怎么不要,他实在不想跟着扔脸皮,最终表示和岳阳认识,然后在警察的调解下他们同意私下和解,完了还嘱咐他们,“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打架是不对的,家暴更是不对,虽然社会对你们不理解,但是你们也不能给社会制造麻烦,以后别打架了,知道吗?”   代齐航怒哼一声,霍然站起来头也没回地往外面走,丝毫不理会岳阳在后面叫他的声音,在派出所大门口看到正好有辆空车便倏地钻进去,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岳阳愣在路边直勾勾地盯着出租车,他烦躁地收起视线。   在车上代齐航摸出手机,想起他原本出门要办的事,可他实在没心情去应付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反正时间也迟了半个多小时,他干脆给那边打电话说家里进贼,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也不管对方信不信,装作很忙地就挂断电话。   出租司机斜眼瞟了瞟代齐航,像是在看一个已经倒数的□□,于是压着声音问:“兄弟,你这是要走哪儿?还没说地址呢!”   代齐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么大的城市除了回家和医院他居然无处可去,就如他这三年来只在这两个地方来回,城里他能叫上名的地方都不多,忿忿地揣起手机他想了想报了一家酒吧的名。   出租车远远在街口都能感受到整条街的声色犬马,他付过钱下车,走进了他唯一去过的那家,被他们科室副主任硬拖着来的。他独自坐在吧台前点了几瓶酒,还没喝几口,搭讪的倒是已经来了三个,他不耐烦的把人赶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小代,真稀奇!你怎么在这儿?”   代齐航一回头,果然是蒋德纬,就是硬拖来的那个,他放下酒瓶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我可听护士站的小姑娘说你今天去相亲了,怎么?你没看上,还是没看上你啊?”   “是没去看,家里进贼了,去了趟派出所。”   “这理由,你信?”   蒋德纬斜着头,视线落在代齐航颈侧红得发紫的痕迹上,还隐约能看到牙印。代齐航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但是根本挡不住,他干脆大方地承认。   “怎么不信,这就是被贼咬的!”   “嗯,我懂!回头不会和护士长说的,跟我去里面坐坐?人多热闹。”   蒋德纬把手撑在代齐航的肩膀上似笑非笑,已经把代齐航脖子上红痕的前因后果都脑补了出来。   代齐航看蒋德纬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想歪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蒋德纬是出了名的老流氓,人到中年名利双收却无家无室,情人到是不只一个,跟他一起玩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德性。代齐航下意识想拒绝,实际上他也拒绝了,但蒋德纬直接勾着他的脖子往里面的包房拖。   “我跟他们又不认识,我心情不好免得扰得你们都不高兴!”代齐航的语气没有半点婉转,但他几年没沾过酒,两瓶下去已经脚下虚晃,只能被蒋德纬拖着走。   “别说,真有你认识的。”   “谁呀?”   “你高中的同学。”   代齐航一愣,他高中同学都远在几百公里外,这里怎么会有他的高中同学,结果蒋德纬拖着他挤进包房里,他立即就想起了是哪个高中同学。   岳阳的位置正对着门,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代齐航一眼就看到了,同时还有靠在岳阳肩膀边喂酒的男孩,长得和岳钦有六七分像。   代齐航感觉酒瞬间醒了,他站直了身对蒋德纬说,“蒋副,我跟里面某人有仇,不进去了。”   “谁?岳总?你们不是高中关系不错吗?”   蒋德纬一脸不解,看到蒋德纬的反应代齐航已经猜到岳阳是怎么找到他的了,虽然他并不清楚岳阳和蒋德纬是怎么认识的,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说的?哼!高中过了多少年了,有的是时间结仇,懒得说,我走了。”   代齐航转身往外走,岳阳突然抬高嗓门喊:“代齐航,你站住!”   这一声把包房里的音乐都盖住了,代齐航却头也不回,岳阳立即冲上去拉住他靠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叫你站住!”   “你放开!”代齐航拽了下岳阳勾住他脖子的手,不过没拽动,强行把他转过身来,对着包房里的人介绍道:“这是我继父的儿子,算起来我还得叫声哥,从小就对我特别好,小时候总把自己的牛奶拿给我喝,喝得我每天拉肚子,后来我才知道他每次都拿错成前一天的了,你们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岳阳说得像玩笑,可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是揶揄,在场的人都禁声不接话,也确实拿不准要说什么,说代齐航的不是吧可岳阳一分钟前还在说他和代齐航怎么好,但也总不能替代齐航叫好,谁拿过期牛奶给你喝你还要赶着叫好的?   而蒋德纬这会儿是真觉得代齐航和岳阳有仇了,代齐航这人向来喜恶都在脸上,此刻满是对岳阳的厌恶,他不禁有些后悔把代齐航叫进来。   这会儿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代齐航反倒成了最面不改色的人,虽然岳阳提了他最不愿提的,他还是面无表情地一手肘砸在岳阳的肚子上,“岳阳,给自己留点脸。”   “留着干嘛?好给你打?”岳阳挑唇一笑,下巴暧昧地挂在代齐航肩膀上,脸颊有意无意地擦着他咬过的地方,一手还抓着代齐航的胳膊,确实透着一丝不好说明的‘关系好’。   蒋德纬离得最近,好言劝道:“岳总,没想到他们还是兄弟,你不是说几年没见过小代了吗?大家都坐下来喝两杯,好好说。”   代齐航看了岳阳一眼,强压着脾气说:“岳阳,松手,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你坐下来,跟我喝一杯,我就让你走。”岳阳唇间吐出的热气全打在代齐航的耳际,代齐航挣开他二话不说地走到中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兑过的洋酒,闷头一口干。岳阳蓦地走上前去抓住他拿杯子的手,笑道,“你着什么急,我说了喝这个吗?”   “别逼我再往你头上开个洞。”代齐航眼神一狠,手里的杯子似乎要被他攥碎似的。   岳阳满不在乎地抖了抖嘴角,“我心脏都被你开了一个洞,还怕脑袋吗?”   “你想怎么胡闹随意!但我没空陪你。”代齐航实在呆不下去,有岳阳在他觉得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他甩开岳阳的手刚抬脚要走,岳阳猛地拦住他,提着还剩大半的洋酒,凑到他耳边低声威胁道:“你敢走我就在这里强|奸你。”   “你要不要脸?”代齐航怒声回敬。   岳阳笑道:“不要。”   代齐航知道岳阳不要脸起来就算是当街裸奔也丝毫不会脸红,他接过岳阳手里的酒瓶,盯着岳阳看了两秒,兀地在桌上重重一磕,碎玻璃和酒撒了一地。玻璃尖眼看要扎到岳阳的头,岳阳却一动不动,蒋德纬见状忙冲上去拉住代齐航。   “小代,你这是故意伤人!松手。”蒋德纬抓着代齐航拿碎酒瓶的手,想把凶器缴下来。   沙发上刚才喂岳阳酒的男孩登时窜起来,挡在岳阳胸前护主的姿势,擦着岳阳头顶浸下来的一丝血,之前的伤口多半裂开了。   “岳总,你没事吧!”男孩撒娇又关切地开口,岳阳拍了拍他的脸,搂着他温柔无比地说:“没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代齐航看着那张酷似岳钦的脸在岳阳怀里轻点了两下,他的手被蒋纬德抓着,干脆用脚踢过去骂道:“岳阳,别他妈恶心人,滚!”可惜他这一脚并没有踢中,岳阳带着男孩躲开了,然后满眼挑衅地盯着他,他将手里的瓶颈一扔,“行,你不滚我滚!”   代齐航挣开蒋纬德往包房门口冲,目光淡淡地扫过岳阳。岳阳顿时心里一颤,他觉得代齐航这一眼满怀着悲伤,不禁甩开怀里的男孩拉住代齐航,脱口喊道:“小航!”但是他只抓到了代齐航的指尖,回过头时代齐航已经走出去,他忙拔腿追上去,留下一屋看戏的人不明就里。   岳阳在马路边追上代齐航,不顾代齐航挣扎把人拽进他车里,他坐进驾座锁好车门,然后转头看向旁边一动不动的代齐航。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代齐航开口,这一天下来他感觉比连站两台手术都累。   “能,不过你别提岳钦,别提让我滚。”岳阳满口应道。   “那我们还谈能什么?”   “吃饭,睡觉,做|爱。”   “刚才的少爷呢?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他,还是你只喜欢那种类型?”   “你知道我喜欢哪种类型!”   岳阳的话没说完代齐航就感觉到椅背在往后仰,不等他做出反应岳阳上半身已经压上来。   “岳阳,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代齐航冷冷地威胁。   “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要过脸?”   “岳钦他好吗?”代齐航兀地一笑,如同问候久别的老朋友,岳阳的脸色果然陡然一变,他接着道:“他发了很多邮件给我,问我在哪里,还说很想我。”   “够了!”岳阳愤然起身坐回座位,“我根本就不该让岳钦认识你!”   “是吗?说不定我是岳钦青春里唯一的一段爱情故事,你忍心剥夺吗?”   “代齐航!”岳阳狠狠地吼了一遍代齐航的名字,然后坐起来猛踩油门,车子一下冲出去。   代齐航升起椅背被惯性砸了一下,问:“去哪儿?”   “回家。”   岳阳最后把车停在代齐航家楼下,代齐航愤然道:“这是我家。”   “我又没说不是你家。”   代齐航一路冲进屋,毫不理会一直跟在后面的岳阳,他知道如果把岳阳关在门外肯定会闹得他不得安宁,于是干脆无视,径直进卧室拿衣服去洗澡,岳阳在他背后喊:“你不是出门前刚洗过吗?”   他充耳不闻,洗完出来时发现岳阳毫不客气地睡在他床上,他怒地把被子一掀骂道:“起来,谁准你上床的?”   被子下的岳阳脱得光秃秃的,毫不避讳地让代齐航怒眼狂瞪,他若无其事地一手撑起脑袋对代齐航笑道:“你想让我睡哪儿?”   代齐航从衣柜里扯出一套睡衣扔给岳阳,“穿上!那玩意我看着恶心。”   岳阳一下翻起来把代齐航拽到床上,欺身压上去。“是吗?等会儿看你是恶心还是□□!”他说着头已经埋进代齐航的脖子里,迷恋地吸着代齐航身上的香皂味。   “滚开!”代齐航骂了一声,挣扎时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手感明显不是他的,他无视岳阳的动作拿过来,锁屏密码他随手输了岳阳以前用的,竟然正确的,可手机并不是以前的,他微微惊讶地瞟了岳阳一眼,因为那密码是他的生日。不过他翻到通话记录那一点惊讶就变成了恶心,岳阳的手机有三分之一的记录都是‘小钦’。   岳阳毫不介意代齐航翻他的手机,静静地等着看他要做什么,手指一下一下地捊着代齐航耳边的头发,直到手机突然传出说话声。   “喂,阳哥,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岳阳的脸瞬间一黑,他怒瞪着代齐航,见代齐航要开口他立即捂住代齐航的嘴把手机夺过来。   “小钦,我正出差,过几天就回去。身体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没事,你早点回来,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现在说不好,你回来就知道了。”   “嗯,我尽快回去,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早点睡!”   岳阳挂了电话,表情瞬间换人似的黑下来,跟刚刚打电话时天差地别,他将手机狠狠一扔,掐着代齐航的肩膀怒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我怕你想你的宝贝弟弟,既然那么离不开就滚回去找他!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代齐航,你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别再刺激岳钦!你没有资格!”   “行,你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你也没资格!”   岳阳兀地一愣,代齐航立即掀开他抓起枕头往客厅出去,还不忘把房门狠狠甩上。岳阳回过神来,自己缩进被窝里,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像是要将床上另一个男人的味道吸进肺里一样。   他最怕的不是代齐航恨他,而是像三年前一样一睁眼他再也找不到那个人。      ☆、第 3 章   代齐航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不明白凭什么在他的地盘他还要把床让出去。他烦躁地用枕头蒙住头,脸深陷在沙发里,脑子里塞满了与岳阳有关的回忆。   他和岳阳的认识可以说是非常难堪,那年他12岁,父母离婚,原因是他父亲出轨,不过当时他并不明白其中的纠葛,只知道有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孩子要抢走他的父亲。他第一次把岳阳按在学校厕所的洗手池里连岳阳的名字都不知道,当时的岳阳就像一只任人欺负的小狗崽一样,惊恐地盯着他连哭都不敢哭。   他和岳阳虽然在同一所小学,但由于不同年级,他之前并不认识岳阳,只是在知道他爸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后他才注意到岳阳。有了第一次就有接下来的许多次,他甚至为了堵到岳阳可以在岳阳教室那一层的厕所里躲上一节课,每天都在岳阳必经的路上蹲上一下午。那段时间岳阳见到他就像见到鬼一样,战战兢兢,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这种单方面的欺负一直持续到有一次他把岳阳堵在巷子里逼岳阳学狗叫时被岳阳的同学看到,然后他们都被叫了家长。   那天在教室办公室里来的人是代齐航他爸,可代表的却是岳阳的家长,而代齐航没有家长来。教师办公室里代齐航被他爸当众打了一耳光,如果不是代齐航的班主任认识他爸,肯定会以为是岳阳的爸来为儿子兴师问罪的,不然怎么冲进来就不由分说地打人。   “谁教你欺负人的?说,今天不说清楚我打断你的腿!”   代齐航恨恨地望着他爸,他所有都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可是岳阳却突然拉住他爸小声地乞求,“叔叔,我没事的,你不要打小航哥哥!”   “阳阳,你松手!不打他,他不知道自己错了!”   代齐航接到他爸瞪过来的目光,瞬间鼻头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掉,他红着眼吼道,“你让这个野种当你儿子吧!你不是我爸!”他骂完就要跑,却被他爸一手拽住,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叫你给我胡说!我这么教过你吗?向阳阳道歉!”   代齐航被他爸揍得直跳,连旁边的老师都上来劝阻,他爸却没有松手,他不服地骂道:“我凭什么要向你的野种道歉,他才是你儿子,你带他回去,放开我!”   代齐航忘了那天他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岳阳正式住进他家里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在门口使劲对他笑,甚至之后几年的时间里,无论他怎么故意找茬,岳阳都仍跟个傻子一样不遗余力地讨好他。有时候他觉得岳阳真的傻,可是后来他发现那个傻子一样的跟屁虫被别人欺负时他前所未有的生气,跟和他爸代表岳阳的家长来学校时一样生气,他才明白傻的是他自己。   是啊,多傻!他一直以为在他和岳阳纠缠的这些年里他才是主宰者,可最后一败涂地的是他自己,三年来躲在陌生的城市,就像个逃犯一样不敢和任何人联系,拼命想从泥沼中爬起来,可是岳阳一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又把他推回去,他心中的爱和恨就像无数把手术刀不停切割着他的皮肉,往事鲜血淋淋地在他脑中翻腾。   他陡然拧起枕头狠狠砸向卧室的门,脸埋在沙发里大骂:“岳阳!你他妈给我滚!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别做梦了。”   岳阳轻淡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代齐航的头顶,代齐航立即抬起头,见岳阳拿着枕头正站在沙发前。   “你究竟想怎么样?”代齐航有一瞬间想哭,如同溺在水中挣扎太久始终都没有得救时想要放弃。   岳阳忽然蹲下来,认真地平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代齐航回想起的以前是岳阳把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三甲医院聘书撕了,在医院里当着众人的面拨他的衣服让全医院的人都以为他男人乱搞在一起,在谈到岳钦时用最难听的话羞辱他,还有最后掐住他的脖子时想杀了他的表情。   “岳阳,我们不可能回去,我欠你的三年前已经还清了,现在我们两不相欠,各走一边,行不行?”代齐航心平气和地开口,眼中满是疲惫。   岳阳忽地笑着凑近,“你第一次勾引我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没有。”代齐航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翻过身想坐起来,却被岳阳一把推回去。岳阳压着他的胸口冷笑起来,“我忘了,在你眼中我就是可以随便呼来唤去的野狗,可惜野狗是从来都不会听话的。”   代齐航抓住岳阳的手,却丝毫也没的撼动,他第一次被岳阳压得不能动弹时才知道岳阳为此每天都花两个小时去练拳,并且已经风雨无阻坚持了一年多,从那之后他就没在体力上赢过岳阳,现在也一样。知道挣扎无济于事他干脆躺平。   “来吧!”   岳阳明显地一愣,诧异地瞪着代齐航。   “你不就是想做?来呀!”   “你他妈犯贱!”岳阳骂了一声,并没有动。   “不是说回到以前吗?以前我们除了上床也没别的什么了吧!”   “你闭嘴!”   “怎么?你的宝贝弟弟不让上,禁欲三年硬不起了吗?还是外面的少爷把你榨干了?”   代齐航平静地声调透着冷笑,岳阳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我们之间和小钦没有关系,你别每次都把他扯进来!他只是我弟弟。”   “弟弟?”代齐航不禁笑出声,“我还是你哥,怎么没见你那么对我?”   岳阳一怔,突然激动地拎起代齐航的衣领,吼道:“没有吗?你的记忆被狗啃了是不是!当年我是怎么对你的?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踩了!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哥?你什么时候当过我是你弟?”   “岳阳。”代齐航回忆起少年时的事,声音有些哽咽,岳阳却一声冷笑,跳上沙发狠狠压着他的脖子说:“你不用难过,反正现在我也不想让你当我哥,我只想每天干得你下不了床!”   代齐航这三年过得像修行,连自己解决都少之又少,岳阳剥开他的衣服,轻松地就挑起他的反应,他大骂一声,“岳阳,你他妈有病!”骂完他勾住岳阳的脖子狠狠咬上去。   一场情|事缓和了两人之间拔剑张驽的气势,他们把战场从客厅挪到浴室,最后回到床上,纠缠到半夜终于累瘫下来,代齐航的腿勾着岳阳的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代齐航发现自己的睡姿,本以为已经戒掉的习惯不过旁边多了一个人就又回来了。岳阳忽地撑着脑袋盯着他笑道:“这几年我好想你。”   代齐航一愣,大脑有些恍惚,时光仿佛退到了多年前,岳阳还是那个每天早上跑三公里路给他买早餐,竭尽全力讨好他的‘好弟弟’。   代齐航的父母离婚时他是判给母亲的,但由于当时他正上六年级,老师建议暂时不要转学,他母亲住得太远,于是他只好继续和他爸住在一起,而这一住就住到了他初中毕业,当然也包括岳阳和岳阳的母亲一起。   那时代齐航还没有意识到那已经不是他家了,每一天都想尽办法赶走岳阳和那个女人,不过实际他的作用对象多半都是岳阳,可无论他做什么岳阳都像个傻子一样对他笑,仿佛永远不会生气。比如他故意拿过期的牛奶给岳阳要他当面喝下去,比如给岳阳的校服撒墨水,书包里放盐;再比如骗岳阳去公园等他,结果岳阳等到半夜,最后他爸去把人找回来狠狠骂了岳阳一顿,岳阳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一个与他有关的字,之后仍然傻子一样跟在他后面。   直到一年后他们的妹妹出生,代齐航才发现岳阳粘着他的原因。   岳阳的母亲对岳阳非常的冷淡,甚至有时比不上对代齐航,而他爸平时比较忙,也没有那个心思来对岳阳无微不至,尤其是在他们家的小妹妹出生后,代齐航成了家里唯一会时刻想到岳阳的人,虽然想的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小孩子的恶作剧也无足轻重。所以对岳阳来说,那个家里最在乎他的人是代齐航,对于代齐航的各种‘欺负’他也如春风化雨在心里扭曲成了一种关爱。   这个发现让年幼的代齐航有种奇异的优越感,甚至产生了一种岳阳是属于他的错觉,让他对岳阳有种说不清的维护感,但是在欺负岳阳的事上一点也没有收敛。比如一次他说学校门口的包子好吃要岳阳早上去买,那段路虽然现在感觉不长,可小时候总是觉得很远的,岳阳如果去买了包子回来还要再走一遍去上学,明显无理的要求岳阳却傻兮兮的一大早爬起来跑三趟,并且不可思议地坚持了一个学期。   代齐航想也许在他以为不共戴天的时候才是和岳阳靠得最近的时候,年幼时的恨就跟不喜欢的蔬菜一样,转眼就能被别的东西取代,而喜欢却是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一根参天大树。只是他意识到那棵树的时间太晚,直到撑破他的心脏时他才发现,可那时的岳阳早已不再是小时候围着他喊哥哥的小傻子了。   “你不能说句早吗?”岳阳见代齐航发呆满眼怨气,“在想什么?”   代齐航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捋了下头发,正准备下床时岳阳一把拉住他,他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说话,你昨晚叫哑了吗?”岳阳冷着脸,代齐航爱理不理的态度让他像浑身都长刺了似的。代齐航拽开他的手随口说了一声,“早。”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间里穿衣服的背影目光婉如寒冬的霜。   代齐航穿好衣服走出房门第一眼就看到饭桌上的早餐,还冒着热气,虽然只是清粥小菜,但是他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一起床就有早餐可以吃了。岳阳跟在他背后出来,把下巴压在他肩膀上说:“冰箱里什么都没有,等会儿我去买点回来。”   他肩膀一抖,“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三年零四十八天,我要全都补回来!”岳阳双手环住他的腰,一副小孩子耍赖的语气。   代齐航猛地回头,只见岳阳上身都光着,虽然屋里还有暖气,但还是掩不住初春的寒意,他的话下意识地拐了个弯,“把衣服穿上!”   “你怕你忍不住想摸吗?”岳阳的笑意爬上了眉角,抓住代齐航的手贴到他□□的胸前,然后凑到代齐航耳边挑逗地说,“你想怎么摸都可以。”   代齐航拈起指尖从岳阳的胸口划过,虽然看不到但他知道岳阳后背的这个位置有个醒目的刀口,他狡黠地一笑,“那像这样插一刀怎么样?”   岳阳倏地抓住他的手笑意不减地说:“那这次你不要再捅偏了。”   代齐航默然,作为胸外科的医生他当然不可能捅偏,即使是三年前,他不过是终究舍不下而已。   而岳阳静静地盯着面前走神的人,低头堵住代齐航的嘴来了一个温情的早安吻,结束之后发表了一句,“我就算死也会拉着你一起,不要想怎么离开我。”   “放开!”代齐航猛地推开岳阳,有些慌张地退开半步,他并不是随口一说,而这个念头从岳阳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盘旋在他脑子里,甚至他开始后悔三年前不该歪那么一下,尤其岳阳越是温柔这个念头就越是强烈,他一分钟也不想和岳阳呆在一起,怕是一个没忍住就会动手。   “你先吃早饭,等会儿我送你上班。”岳阳悻悻地收起手,转回房间去穿衣服,但不等他衣服穿好代齐航已经甩门出去,桌上的早饭连动都没动一下,他怒得一脚踹在桌上,粥碗落下来撒了一地,眼中暴起的寒光仿佛将空气都冻住。      ☆、第 4 章   代齐航巡完房回来已经快中午了,整个过程他都尽量用沉默来抑制心里的烦躁,但是在蒋德纬来找他时彻底绷不住了。   “小代,忙完了?一起去吃饭去!”   蒋德纬伫在办公室门口,代齐航抬眼一瞟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瞬间怒气就冒起来,立即又把头埋下去回道:“不去。”   “整个胸外科都快被你烧着了,快点来,我等你。”蒋德纬对代齐航的态度不以为然,代齐航再次抬起头来,果然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威胁的意思,代齐航冷笑着甩开笔朝蒋德纬走过去。   蒋德纬是代齐航大学老师的校友,当初介绍他来现在这医院的人,他刚来时蒋纬德是他唯一的熟人,对他算是格外照顾,虽然年龄差了十多年,但几年下来两人的关系着实不错,蒋德纬这个人虽然流氓,但对朋友很仗义。   两人并身走进人较少的员工过道,代齐航开口道:“你想问什么?”他不知道蒋德纬是怎么和岳阳认识的,三年前他走的时候一再请求他老师不要把他的去向告诉别人,岳阳也不可能对他老师严刑逼供,他不觉得岳阳是从他老师那里转了一圈来的,如果是那样根本不用三年这么久。   “我没啥想问的,就是一上午收到了四五个投诉代医生的,来找你发泄一下。”蒋德纬说得不当回事,实际他也没当回事,代齐航耸了耸肩说,“行,中午算我的。”   于是他们去医院附近的小店,随便点了几个菜,坐在角落里。吃饭间,说了没啥想问的蒋德纬还是忍不住问道:“小代,你和岳阳是怎么回事?”   代齐航哼了哼,他也没想隐瞒,不咸不淡地说:“就他说的那样,我是他继父的儿子。”   “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你们真的一起过?”蒋纬德问得很平淡。   “怎么叫一起过?睡过算的话那就是了,没什么好说的。”代齐航也不以为然,他没对蒋纬德坦白过他的性向,但蒋纬德这种老江湖要看出来根本瞒不住,昨晚岳阳小声对他说的话蒋纬德离那么近不可能没听见。   “其实我是想跟你道个歉,要早知道你跟他这么,这么干柴烈火,我就不跟他说你的事了。”   蒋德纬这话说得诚肯,代齐航早猜到他的行踪是从蒋德纬这儿泄出去的,但还是忍不住呵呵一笑,“蒋副,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吃喝嫖赌的事往上面捅捅?”   “少胡说,后边两字可别冤枉我!”   代齐航哼了一声,低头吃饭,像是饿了几天似的不停筷子,而蒋德纬在他对面使劲皱着眉,好半天才憋不住问道:“我觉得岳阳这个人,挺直爽的,为人又仗义,说实在的——你别瞪我!我一直觉得他这人还不错,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你们为什么搞成这样子?不说别的,硬扯起来你们也算是兄弟了。”   “因为我捅了他一刀,差点把心脏捅穿了!”   “作为胸外科的医生,你捅心脏居然还会差点?业务水平不过关啊!”   代齐航淡淡地扫了蒋德纬一眼,丢下一句,“我回去练练怎么捅心脏更准!”他说着扔下筷子起身走了,倒不是觉得蒋德纬撮中了他的逆鳞,他只是不想再谈论岳阳。就如蒋德纬所说岳阳这个人直爽仗义,天南海北都有朋友,可这仅限于别人,在他面前岳阳就像得了狂犬病一样,随时随地都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以至于整个下午他都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摆脱岳阳。好在一整天都没发生什么事,一交完班他第一个冲出医院。   要是岳阳还在他家?   想到这一点代齐航的脚步蓦地慢下来,最后停在马路边。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代齐航下意识害怕是岳阳打来的,看到陌生的号码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起来,好在对方是个陌生的男声。   “代医生,还记得我么?”   代齐航想都懒得想,直接回道:“不记得。”   对方倒是没有介意他的直接,依然客气地回道:“我姓钟,你的病人。”   “哦,是你啊!有事吗?”代齐航根本没想起来是谁,只是不想应付不知道是谁的人尽早挂电话,对方的声音却透出一股明显的高兴,“代医生刚下班吗?我想请你吃饭。”   “没有,我很忙!”代齐航这么一说,路边的一辆车上登时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手机朝他挥了挥手。   男人停在代齐航面前,讪笑道:“真巧,我路过正好看到代医生在门口。”   代齐航笑了笑,收起手机说:“行,走吧。”反正他也正愁没地方可以去,管他是真巧还是真不巧,吃饭而已,谁也不吃亏。   见到人时代齐航倒是想起来这人是谁,主要是因为他进医院的原因太神奇,全世界算起来都没几个能被下水道里飞出来的骨头在胸口戳个洞进医院的。代齐航在脑子里把他经手的病历转了一圈,终于想起男人名叫钟治闵。   钟治闵殷勤地帮代齐航开车门,上车后问:“代医生,你想吃什么?”   “你为什么想请我吃饭?”代齐航并不是傻子,即使这社会同性恋并不多见,但也不少见。   代齐航这一问钟治闵表情一滞,随即反问道:“请代医生吃饭的都需要说个理由么?”   “那倒不用。”代齐航漫不经心地靠着坐椅,其实这些年倒是第一回遇到对他有意思的男人。也不对,他突然想起岳阳那个弟弟,那钟治闵只能算第二个了,想到这儿他蓦地讽刺地笑了笑,冷得偷瞟他的钟治闵嘴角一颤。   两人选了一家附近有名的火锅店,钟治闵被辣得眼泪花花地不停地说没事,还东拉西扯的找话题,代齐航终于被逗得轻松了一点,酒也一杯接着一杯,虽然只是啤酒但架不住他酒量太差,最后离开时他连站都站不直。   钟治闵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代齐航已经忘了岳阳在他家的事,钟治闵不放心地说,“你都站不稳了,我送你好么?”   最终代齐航怎么拒绝对没用,钟治闵硬是把他送到了家门口,代齐航头顶着门在口袋里掏钥匙,结果门兀地打开,他没站稳直接撞进一个胸膛里,抬眼一看正是怒不可遏的岳阳。   “你他妈谁啊!怎么在我家!”代齐航不由分说地骂道,岳阳的目光却落在后面的钟治闵身上,然后忽地抬起他的下巴亲了一口,宠溺地责备道,“你喝的什么,味道这么差。”   代齐航被亲得猝不及防,浑身跟过电似的一抖,酒醒了一半,立即推开岳阳,他尤其讨厌岳阳这样在旁人面前故作深情,就像随时随确认圈地范围的狗一样。   “滚!”代齐航骂着把岳阳推开,结果自己脚下蹿了几步,岳阳又把他捞回来,自然地搂着他说,“宝贝,别闹,你喝多了!”   钟治闵的脸色已经变了好几回,他不放心地问:“代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不需要。”岳阳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砰地把门关上。   关门带起的气流让钟治闵脸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正考虑要不要报警,结果门又打开了,代齐航半醉地脸出现在门框里对他说道:“钟哥,我没事,谢谢你送我回来!”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钟治闵目光谨慎地往里面的岳阳身上探。   代齐航倏地扯起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没事,这是我家保姆。”   岳阳冷声一哼,把代齐航拽回来又砰地把门关上。   代齐航无力趴在岳阳肩上看着餐厅里的一桌菜说:“你以为弄桌菜就能讨好我?”   “刚才的男人是谁?你们什么关系?”岳阳的问题起代齐航的话完全接不上。   “关你什么事!”代齐航摇摇晃晃地挪到餐桌边坐下,闻到他熟悉的鸡汤味,半闭着眼说:“我要喝汤。”   岳阳瞪着快要喷出火的双眼,哼着怒气也还是拿碗盛汤,再送到代齐航手里,“是不是要我喂?”   “想喂老子的必须胸大腰细,你还不够格!”代齐航接过碗,岳阳趁着逮着满口胡言的嘴亲了一口,代齐航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自顾一勺一勺地喝汤,他终于满意地坐到旁边的位置。   半小时后,代齐航喝完了一碗汤,岳阳解决了一锅饭和一桌菜,代齐航评价道:“饭桶!”岳阳突然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怀里说:“吃你,我照样吃得下!”   可惜代齐航的手机不挑时候地响起来,他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也没看清是谁就接起来。   “代医生,你没事吧?”   钟治闵的声音仍是那股殷勤的轻柔,代齐航想也不想地回答:“我能有什么事?”   “刚才那人是你的朋友么?我不太放心。”   “是,是?是——”   代齐航搜索半天也没想到该用什么词形容岳阳是谁,岳阳突然抢了他的手机对着话筒吼道:“我是他老公,你给我离他远点!”   代齐航一下从椅子上蹭起来,想抢回手机,但没有成功,他骂道:“你他妈胡说什么!”   岳阳把手机扔到一边,将代齐航压在桌上,冷声地质问:“那个男人是谁?你的炮|友?别给我说是你的新男友,我们还没分手,你敢出轨我就敢阉了他!”   “你松手!”代齐航的酒因为这一撞彻底清醒过来,不过力气还没找回来,他抓着岳阳的手怎么也没能挣脱,“岳阳,我们已经没什么好纠缠的了!我要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再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哪里来的分手,顶多也只是炮|友而已!”   岳阳的怒火一下从脚底烧到了头顶,他撕扯着代齐航的衣服说:“既然你是这么理解的,正好!”   “滚!老子现在不想!”代齐航好不容易畜了点力气狠狠踢了岳阳一脚,岳阳松了一点劲,他立即溜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走,岳阳在他身后冷笑道,“怎么?刚才已经被满足了吗?”   代齐航回眸一笑,“对啊,他比你温柔多了,叫得又好听!”   岳阳瞬间像子弹一样朝代齐航冲上去,代齐航站在门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落锁,岳阳撞在门上,粗爆地踢着房门大吼:“代齐航,你给我开门!”   代齐航无力地倒在床上,连一根筋都不想动,看到岳阳这么生气他不由地心情大好,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岳阳在客厅里把餐桌上的碗全掀到地上,然后坐在一边冷静下来又开始收拾,收拾累了又煮了一大碗面,吃饱了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这一晚,隔着一面墙的两人都意外地睡得很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击!果然萌渣渣的只我一个人吗?   ☆、第 5 章   代齐航第二天起床,不知道岳阳一晚折腾了些什么,他是被电话吵醒的,一大早值班的护士通知他说他的一个病人跳楼自杀了,他匆匆洗漱后就慌忙赶去医院,根本没关注岳阳是不是还在他家,赶到医院后他才弄清了前因后果。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肺癌晚期的病人家里人放弃了治疗,病人接受不了跳楼自杀了,但现在病人家属一口咬定是代齐航劝他们放弃治疗的,病人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谈话,导致病人无法接受跳楼。   “小代,你不是新人了,有些话该怎么和家属说没有分寸吗?”蒋德纬静静地盯着代齐航,一手捂着额头,头疼不已,代齐航向来说话不拐弯抹角他很清楚,甚至有些庆幸几年来才头一回在这方面出事。   “我实话实说,病历在那儿,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代齐航一点没有反省的意思,他说话虽然没有众多同行那么九弯十八拐,什么话都给自己留了余地,但也不至于会直接对病人家属说干脆别医了这种话,他是说话直,又不是蠢,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很清楚。   蒋德纬清楚代齐航是什么样的人,可现在问题病人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医院来往这么多人,还有各级领导,他们并不清楚代齐航是什么样的人。他长吁一口气颇为苦口婆心地说:“你是没错,可现在病人跳楼死了,病人家属还拿着你当时原话的录音,你怎么解释也没用!”   “录音?”代齐航差点跳起来,“病人家属是职业记者?没事跟人说话都习惯性录音的?”   蒋德纬两条眉毛都竖起来,斜睨向代齐航,“你管人家是什么职业,先听听你说的那叫什么话?”说着他随手用手机放出一段录音,代齐航不咸不淡的声音悠悠在他的手机里响起。   “反正手术也就能再多活个一年半载,病人也不见得好受这一年半截,不手术不仅能省下手术费,病人也还少挨两刀。”   蒋纬德直视着代齐航,“你平时跟病人家属都是这么谈话的?”   代齐航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当时的情况,这段话是病人家属表示要放弃治疗后他说的,最后面还有一句‘您是这个意思吧’!现在这被掐头去尾,再调转了先后顺序,所有责任都一下全推到了他身上。他气得一巴掌拍在蒋德纬的办公桌上,嘴里呼着气感叹:“你说现在怎么这么人心不古?那明明是他们放弃治疗后我说他们的话,现在居然能用来反咬我一口?还录音?准备这么周全,是从入院就打算坑一把吧!搞不好那病人就是专程来医院跳楼的!”   “你留点口德,人都死了,现在应该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们不就是想赔钱吗!让他们来找我,我倒想看看他们能找出什么理由来!”   “行了你,要是让你来只会越来越乱,你回去休息几天,这事你别瞎捣乱。”   “我这儿出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是医院的事,你解决个屁!”蒋纬德叹了口气,“我已经跟周副院长商量过了,领导还是愿意相信你,罚你停刀一周,这事医院来处理,但你把那说话的习惯好好改改,哪个家属喜欢听你阴阳怪气的讽刺!”   代齐航还想再说几句,但是被蒋德纬赶了出去,他觉得蒋纬德的态度很奇怪,直白点说就是太维护他了,虽然蒋德纬很讲义气,可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怎么他都不可能一面不露,完全由医院来承担。不过他不是个喜欢添事的人,虽然想不通,但蒋德纬说医院会解决他也不打算硬掺和,前面也说了这事可大可小,甚至其中可能还藏着什么不可示众的恩怨,他不过是倒霉撞在枪口上,所以才不让他出面,免得知道更多。   等他回到办公室,他的班已经被取消,他磨皮擦痒地在转着桌子绕了半天,三年来他几乎马不停蹄地围着手术台转,连过年都抢着值班,突然让他停刀他有些难以适应,如同失去了目标的小船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坐他旁边的医生被他晃得眼花,指着他赶人道:“代医生,你再晃等会儿我要去挂眼科了,没班就赶紧滚回家睡觉!”   代齐航他很想说他不相回家,可呆下去只能继续在这里晃别人的眼,最后只得悻悻地往办公室外走,门口正好遇到科室同期的同事,即使他脸色不善对方还是主动上来打招呼。   “代医生,那个病人怎么回事?怎么就跳楼了?听说家属反应很大,你跟病人家属说了什么?不是我说,你跟病人家属说话确实太冲了。”   代齐航看了看他,没看出关心,到是满眼的好事八卦,“李医生,你知道做人最受人待见的是什么吗?”   “什么?”   “不关你的事别瞎打听。”代齐航说了这一句直接越过去,留下后边的人狠狠地瞪他。   代齐航走出医院又面临着不知道去哪里的问题,而今天也没有人碰巧路过要请他吃饭,他停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没有了工作的抽打他就像停下来的陀螺,歪在地上站不起来,一瞬间他的身体里涌进了无尽的疲惫,仿佛累积了三年的厚积薄发,他连打车回家的力气都没有。   他茫然地盯着马路上的车流,一辆□□团的大巴怱地从他眼前怱闪而过,然后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他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像这三年他除了拿工作当追求再没有别的想法,如同看破红尘的修道者一般无欲无求。可是岳阳一来他发现原来红尘还没有他看的那么破,只要想到岳阳随时都可以出现在他的视听范围内他就有了新的追求——他想敲看岳阳的脑袋看看里面倒底装了什么。   俗话说人倒起霉来连喝水也塞牙缝,代齐航觉得他是吸口气都塞牙缝。机场里,他随便买了一张广告牌上推荐的游泳圣地的票,不过航班还有几个小时,他揣着机票去机场外面打算透透风,结果刚走出大厅就看到岳阳正朝境内出口里一个推着行李的年轻男人招手,他顺着岳阳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了岳钦那张长年泛白却好看的脸,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哽在喉咙。   岳阳和岳钦是怎么认识的代齐航不清楚,也没有问过,这么多年他看下来不得不说岳阳对岳钦是真的好,好得如果不是年龄上不可能他都要觉得岳钦是岳阳的私生子。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岳钦时是在岳阳租的宿舍里,那时他刚刚开始医院实习,和岳阳的关系正处于闹翻之后我不爽也不让你好过的阶段。   那天他提着一堆岳阳留在他那儿的衣服杂物去找岳阳吵架,因为叫岳阳去取叫了很多次岳阳都没去,所以他就主动送上门。岳阳的宿舍他有钥匙,但总共没来几次,他敲了半天门没反应便自己开门进去,而岳钦当时正缩在沙发里红着眼睛,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当时岳钦还在上高中,长得又瘦又白,一副病怏怏的少年模样望着他,满眼惊恐。有那么一瞬间让代齐航想起了岳阳小时候,那个害怕他却总是小心翼翼讨好他的拖油瓶,即使再委屈也不敢对他哭,总是咬着唇瞪着眼不让眼泪流下来,就像此刻的岳钦一样。所以那一瞬间他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也蓦地心疼,可是他刚靠近岳钦,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岳阳就像被火烧着一样冲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将他甩到了门外,仿佛岳钦是什么他碰一下就能坏掉的宝贝一样。   现在,岳阳对岳钦仍然是那副态度,一手帮他推着行李,一手小心地揽着他的肩膀,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代齐航觉得眼睛又开始疼起来,转身便往相反的方向急走,却有人蓦地大喊他的名字。   “代医生?代齐航!”   代齐航想他吸口气大概不只塞牙,还堵肺,他尽量低着头想装作不认识迎面而来的人,但是钟治闵已经挡在他身前。   “代医生,这么巧?”   “一点也不巧。”代齐航毫不客气瞪着钟治闵,径直往大厅里钻进去,可是岳阳已经看到了他,直接丢下手里的行李朝他追过来,一把拽开他对着钟治闵说:“怎么又是你?”   钟治闵一脸莫名其妙反问,“怎么不能是我?”   岳阳只是象征地表达了一句便转向代齐航,死瞪着眼如同审问犯人一样地开口:“你又想去哪儿?和他一起?”   “不关你事,接你的小钦去!”代齐航无视岳阳转身,岳阳像是才想起来岳钦似的,愣了一下拉住他说,“不许走,我先送小钦去酒店,然后我们回家再说。”   代齐航狠狠甩开岳阳的手,“我们有什么好说的?还有那是我家,你要住,可以,但是你什么时候搬走,我什么时候回去!”   “你休想!”岳阳再次拉住代齐航的手,这回代齐航怎么也没甩开,于是他干脆手脚并用地朝岳阳揍过去,哂笑道:“我没想,我只会做。”   两人毫无预兆地动起手来,整体来说是代齐航占了上风,一方面是岳阳有意让他,另一方面是他虽然力道上比不上岳阳,可攻击什么地方能让岳阳束手就擒他却远比岳阳在行。最后岳阳被代齐航一记手刀敲在胳膊上,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他猛地拧起代齐航的头发握拳还回去,不过最终代齐航只感觉到一股扑在脸上的拳风。   “怎么?怕你狰狞的模样吓着你的宝贝弟弟了?”代齐航任岳阳抓着他的头发,满不在乎地笑起来,而岳阳在他的话后猛地回头看到岳钦正站在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   岳阳怔了一瞬就松手放开代齐航,下意识地挡在代齐航和岳钦中间,但是岳钦还是错开岳阳在代齐航面前露了个脸。   “小航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我,见到你很高兴!”   岳钦这一段话说得词不达意,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哪怕是代齐航的表情稍微露一点随和他都能立即扑上去。好在代齐航一直紧拧着眉,看戏一般地把视线转向岳阳,“可是你阳哥好像不怎么高兴。”   岳钦的眼角往岳阳那边轻轻一瞟,耷着头瞥着光洁如镜的地板砖,如同害羞的一般的表情让岳阳的暴躁更是如防爆缸里爆炸的□□一样,被压制的怒火烧红了眼。   “机票给我。”岳阳朝代齐航伸出手,不容反驳的态度,代齐航一动不动拎着眼睨着他,他哂笑道,“你可以试试,看你还能不能躲三年!”   代齐航静默不语地露出深不可测般的微笑,过了片刻拿出机票直接撕成几段甩在岳阳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岳阳的车走过去,半途像是终于想好怎么回呛岳阳,忽地顿住脚步转过头远远地对还在防爆缸里爆炸的岳阳说:“少自作多情了,我只不过不想看到你们恶心自己而已!”   岳阳的手一抖,随手将手机朝代齐航的脑袋砸过去,“老子就高兴恶心你!”      ☆、第 6 章   整洁干净的机场仿佛瞬间变成了喧嚣嘈杂的菜市让代齐航一秒也呆不下去,他秉持着他不爽也不让岳阳舒心的宗旨,在岳阳和岳钦都还在发愣时他跳上了岳阳的车。   车还没有熄火,大概是怕他的宝贝弟弟冷着。代齐航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油门一踩就把车开走了,留车后几人木然瞪眼,岳阳盯着远去的车尾微不可见地勾起了嘴角,接着领着岳钦去打车,而代齐航旅行计划终结的罪魁祸首从头到尾都在打酱油,甚至此刻钟治闵还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代齐航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转,转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才开始导航回去,当然他也不是想回去,只是他也不知道导航应该往哪儿导。   楼下他随意地将车靠在路边,进屋之后发现岳阳果然还没有回来,他顿时感觉所有神经都松懈下来。三年来这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是他唯一能放下掩饰的地方,虽然在外面他也并不是那么讨人待见,但终归不会把自己剖开任人观赏,尤其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软弱。可是因为岳阳他连这最后一片安全区都失守了,如同随时随地都要参加战斗的士兵一样精神紧绷。   他将鞋踢在门口,光着脚走到沙发边直接倒下去,哪怕是苦中作乐的片刻安宁,可是却不小心摸到靠垫下的一个小袋子。他拿起来一看赫然是个开了没用的套子,嘴里骂了一句脏上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盯着指尖小小的塑料袋,看到的却是岳阳喘息的唇和滑过汗水的脖子,身体不可控制的燥热起来。   “岳阳你大爷的!”他嘴里又蹦出一句脏话,逃进浴室扯光身上的衣服站在冷水下想冲掉难堪的躁动,却又被脱光后露出来的未消的红印刺激了一番,他轻吸一口气相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越是想忽略的地方意识越是集中,最终在欲望兵临城下时败下阵来。   男人,不都是欲望永远排在第一位吗?不然他怎么能跟岳阳纠缠那么多年?   代齐航一边审视自己劣根性一边把手伸向了罪恶的起源之地,脑子里还有前晚缠绵的画面。最终他还是无法放任自己,早早地结束之后胡乱裹了件睡衣将自己扔在床上,感觉浑身没劲,余光瞟到岳阳留在床头柜上的烟。他随手掏出来一根咬在嘴里却找不到打火机,于是爬起来去厨房用燃气灶点了烟,他狠狠地深吸一口,吞云喷雾地走出来。   岳阳推开门时,代齐航正咬着烟脚步不在一条直线地走出厨房,睡衣的带子只松垮垮地勉强不让衣服往两边敞开,险险地挡住了关键的地方,大片的胸膛露在外面,看到他时猛地顿住脚步,像是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似的,咬着烟朝他挑起嘴角冷笑。   “再让我看到你抽烟我就剁了你的手!”岳阳上前夺过代齐航嘴上的烟一脚踩熄在地板上,代齐航冷眼瞟过他,“关你屁事!”   “你想早死,多的是办法,不用这么麻烦的折腾!”岳阳拉住转身离去的代齐航,手不自觉地从敞开的衣服里伸进去。   代齐航并没有阻止岳阳的动作,似笑非笑地接上岳阳已经变了质的视线,“你的小钦没有伺候好你?”岳阳的手猛地一抖,重重掐在他腰上,他笑得更甚地继续说,“说中你的痛处了?”   岳阳突然拽着代齐航本来就不怎么避体的睡衣轻轻一扯,睡衣瞬间落下去,他掐着代齐航的下巴把人摔在墙上,怒极地说:“代齐航,你离岳钦远点,不要以为你把岳钦弄来我就会放过你!”   代齐航一声冷笑,“你的宝贝弟弟不是你到哪儿都在随身带着吗?他要来关我什么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岳阳加重手上的力道,“他要不是为了你他怎么突然申请调来这么远的地方!我找了你三年,他又怎么可能突然知道你在这里!”   “是又怎么样?”代齐航一手敲在岳阳的手肘处,岳阳手筋一麻,下意识地松了松手,代齐航立即推开他,“我就喜欢看你因为你的宝贝弟弟喜欢我不爽的样子!有种你去教训他呀!”说完他从容地往卧室走进去,丝毫没有不着寸缕的窘迫。   回到卧室代齐航给自己套上衣服,收拾出一个箱子,再从卧室走出来时岳阳还站在之前的位置,连动作都没变过,死死地瞪着他和他手边的行李箱。   “你想去哪儿?”   “住酒店,你什么时候滚我什么时候回来!你老年痴呆了吗?”   “不准。”   “我用得着你准?”   岳阳就像想把眼珠当成子弹射在代齐航身上似的,两人对峙了半晌最终还是他先松口。   “我送你去!”   “我有腿。”   “我要知道你住在哪儿?”   代齐航觉得被什么噎着了,岳阳不要脸的程度已经炉火纯青,雀占鸠巢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要送他去酒店,他不屑地直接拎着行李箱从岳阳身边走过,连瞟都懒得瞟一眼,出了门狠狠地将门甩上。   但代齐航在楼下打车的工夫,岳阳就已经跟上来,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车来了也照样一言不发地跟着上车。整个过程代齐航都对岳阳视而不见,比岳阳更沉默,直到酒店他开好房上楼,岳阳跟他到了房门外。   “你认清楚了?认清了就可以滚了!我说了我不是想躲你,只是看见你恶心,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走!”代齐航轻飘飘的语气带着嘲讽,他正准备开门时被岳阳一把拉住。   “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岳阳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代齐航一懵,他完全不知道岳阳说的是哪个男人?他甚至想不起他跟哪个男人有关系了。   “机场的那个!”   代齐航倏地一笑,醒悟过来,“我男朋友,改天介绍你认识?哦,不!他不是很想见你,我也不想看见你!还是算了吧!”   短短的几个小时,代齐航已经说了三次不想见岳阳,岳阳的理智就像被一直攻击在同一个点,这一刻终于彻底被击溃。代齐航一怔,意识到不妙,但岳阳已经一把将他推进了房间里。箱子遗留在门口正卡着门,而代齐航被岳阳摁在地毯上四肢无法动弹,岳阳跨在他腰上,将他的双手擒在头顶,下面的长腿如钳子一般制住他的腿。   “不想见到我?三年来我跑遍了全国,每一天睡醒都在想今天是不是能找到你,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有跑到国外?不然说不定我要找上三十年!不想见我是吧?信不信我把你关在这里,让你每天都只能看见我!”   代齐航没有挣扎,他静静地盯着岳阳充血的双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岳阳他妈的狂犬病又犯了。他轻轻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眼带笑意地说:“你可以试试?看看最后认输的人到底是谁!”   “不要以为我不敢!”   “我不是让你试吗?”   岳阳的表情一滞,然后低下头重重地吻在刚被代齐航自己舔湿的唇上,舌尖往里没有挤进去,他有些委屈似的地眨了眨眼,松开了嘴说:“不准再见那个男人,下一次我真的会阉了他!”他说完爬起来将代齐航的行李箱搬进来,还细心地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按代齐航的习惯一样样摆好,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临关门时看了一眼还像尸体一样躺在地毯上的代齐航说:“别睡地上,凉!”   代齐航冷冷地盯着被关上的房门,虽然这只是酒店的房间,但连沙发都被岳阳移到了他习惯的位置,这种可怕的细心就如同渗进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习惯到稍微拔个末梢他都能混血带肉的疼,从年少时开始生长到现在,让他早已弄不懂自己,也看不清岳阳。   少年时的岳阳比现在爱笑,没有他高,目光总是追随着他。他刚上大学那一年,岳阳还在高三,他们从同一所学校到相隔两小时车程,这点改变他并没有放在心里。他刚到新学校一周,因为军训周末也没有回去,然后那天傍晚岳阳就出现在他学校的围栏外,他一直记得那个傍晚看到岳阳时的场景。   岳阳坐在自行车上,一脚踩着铁栏的石基,夕阳将铁栏的阴影斜打在岳阳脸上分割出鲜明的明暗对比,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岳阳的脸,也是第一次发现那个不要脸的拖油瓶原来长大了这么好看。   他没有问岳阳为什么来,因为他知道岳阳一定翘掉了晚自习,这一路骑车过来少也要近两小时,回去上课是不可能赶得上的。岳阳也没有说他为什么来,只是一如往常的表情从铁栏里递进去一个饭盒,然后笑着对他说:“蟹黄包,一个星期没吃过,是不是很想?”   “想。”代齐航只回了这么一个字定定地看着岳阳,实际他并没有想过蟹黄包。   “我明天再买了给你带过来,还想吃别的什么?”   代齐航摇了摇头,岳阳朝他挥了下手笑着骑车走了,之后的一年时间里,只要他在学校隔天就能准时收到岳阳送来的各种东西,吃的用的,虽然都是些小东西,却也是最实用的。这些不起眼的心思就如代齐航心中滋生的毒芽,直到后来岳阳因为长期翘课高考没考好复读时全都疯狂地生长出来,所以岳阳复读那一年换成了他隔三岔五跑回他的母校,最终到岳阳考上他所在的学校结束。   甩开脑子里的往事,代齐航坐起来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突然很想他家乡的包子,于是整了整弄乱的衣服起身往外走,结果一开门就被门外立着的两个黑西装男人吓一跳。   “你们干什么的?”   黑衣人听的代齐航的话却闻风不动,代齐航在心底狂骂,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是岳阳弄来的,他怒冲冲地拨了岳阳三年前用的电话号码,拨完才想起要是岳阳不用了他也没岳阳现在的号码,结果电话通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吗?”   岳阳的声音带着戏谑,代齐航拔高声音吼道:“让你的人给我滚!”   “我按你的要求办的,只要你不出酒店的大门,去什么地方都没人拦你。”   “我说了让你的人滚!不然我和他们每个人都睡一遍!”   代齐航吼完这一句就挂了电话,当然他说的是气话,可是瞟了一眼身后的黑西装,对方脸上明显一抹白,双眼警惕。他冷哼着朝电梯走去,黑西装跟了他一小段后就停住了,直到他坐在空无一人的餐厅也没有人跟来,他讽刺地想岳阳还真怕他跟那两人睡了?   他自然猜不透岳阳诡异的逻辑,也懒得去猜,正要热乎服务员过来点菜却见另一边已经把菜上过来,上菜的服务员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地将菜摆上桌。   “我还没点?”   代齐航见鬼了似的瞪着服务员,服务员摆好最后一个菜走得当机立断,如同他刚才放了一个屁一般。他狂躁地驱策着心里的一千只草泥马,把桌上的菜当成岳阳用眼刀杀了万遍。   他将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菜单一扔,桌上的菜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起身往外走。他下意识觉得岳阳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况且岳阳从来没和他开过玩笑,但他还是去一楼的大堂转了一趟,空旷的大堂除了两个服务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当他靠近大门时突然冒出来两个没有什么看头的女人拦住他,他狠狠地咬着牙忍了半天才终于能拿出手机拨通岳阳的号码。   “我要胸大腰细的,给我换!”   “你对着女人撸给我看,要是能硬起来我就换,怎么样?”   “恭候大驾!”   代齐航嘴角擒着笑,听着手机里硬物撞击的嘭响和着岳阳的骂声,等彻底没了声他才满意地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收藏评论我能理解,可连点击都是0,作者真的要怀疑人生了!!! 连个路过的都没有吗?!!!   ☆、第 7 章   代齐航回到酒店房间时天已经黑透,实在顶不住饿最后还是叫了餐到房间,三下五除二地迅速解决后他满足地躺在了床上。倒不是他真的没办法离开酒店,这么大的酒店除非岳阳把他的手脚都捆起来,不然想出去他至少一分钟能想到十种办法,况且他的手机,房间的网络都能用,他留下来只是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儿,如果只是再换另一家酒店的话,那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没过半小时就睡着了。   这一觉他意外的睡得安稳,既不用担心半夜会有紧急手术,也没有岳阳在旁边污染空气,只是这难得的安稳在凌晨两点被一阵催命般的手机铃声销毁殆尽。   代齐航摸到手机时有些气恼自己这些年因为工作养成的24小时不关机的习惯,他迷迷糊糊地没有看清号码直接按了挂断,然而不到半分钟铃声又再次响起来,手机另一头看来是铁了心不让他睡个好觉。他骂着梦呓的脏话将提起手机扔出去,一下被砸关了机。   这样总能睡了吧!他刚这样想,房门蓦地又响起来。   “有完没完!”代齐航带着强烈的起床气去开门,守在外面的女保镖拿着手机直接塞到他耳边,不等他接过来就听到岳钦那他家起火似的声音。   “小航哥,你能不能来一趟,阳哥他头上的伤口裂开了不肯去医院,我说什么他都不肯去。”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肯去就不肯去,他要是嫌血多叫他去医院献血,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小航哥,你和阳哥之间我知道我没资格插嘴,可是阳哥他这几年真的一直在找你,那天的事因我而起,我一直想跟你说——”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岳阳爱怎么折腾我也不管,但他怎么样与我都没有关系,你半夜三更打电话吵人睡觉很招人烦,懂吗?”代齐航果断地打断了岳钦后面的话,对于岳钦,也和岳阳一样他看到了都会觉得眼睛,尤其是每回看他的眼神就像硫酸一样灼人。   “小航哥,你不想见到阳哥是你的事,可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流血而死,要么你过来,要么我送阳哥去你那儿。”   代齐航正准备挂电话那头的沉默里兀地又响起岳钦的声音,听到这么一句他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有病!”   “有病的不是我,是阳哥!”   岳钦的声音顿了片刻,代齐航就听到一串粗重又缓慢的喘息,而岳钦的声音变得稍远了一些,“阳哥,是小航哥。”   代齐航下意识地想把手机扔出去,但他还没来得及扔就听到岳阳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你骗我,小航他不要我了!”   “岳阳,你他妈傻逼!”代齐航不想否认那一瞬间心底窜起的一丝心疼,接着是岳钦的声音再次贴着话筒传来。   “小航哥,这三年来阳哥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么过的。”   “少给我夸大其词,他要三年每天都这么过早破产,现在还能来我面前逞威风?”光他住的这一层要全包下来,他一年的工资都不够。   “我,我不是——”   岳钦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磕巴起来,代齐航烦躁地打断道:“不用说了,你们在哪儿?”   “你家。”   听到这两个字代齐航的眉角狠狠地突了两下,有种领地被接二连三的外敌入侵的感受,他原地呆了一会儿他才把手机扔回给保镖,然后穿上衣服准备‘回家’。   门外的女保镖倒没有拦他,可是到了酒店大门他不出意外地被挡住了,他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老板快死了,我去不去倒是无所谓,到时没人给你们发工资那可就是你们的事!”   几位‘安全人员’对代齐航的话合计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给代齐航放行,当然主要原因是刚才拿手机给代齐航的那位接到的确实是他们老板的号码打过来的电话。   代齐航如同国会要员一般被专人专车送回了家,这种服务他没什么好挑剔的,可是他介意那些人把他送到之后还懒在他家门外不肯走。他怒冲冲地准备掏钥匙开门,岳钦已经一副看见神仙下凡似的神情镶在了门框里。   “小航哥,你终于来了!”   代齐航伫在门口,视线越过岳钦看到了半躺在沙发上的岳阳,正用毛巾捂着头,血把白衬衫沾染得如同开到最盛的春梅,他一低头发现血迹一直从门口滴到了沙发那边。他狠狠地一脚踢在门上,推开岳钦往客厅冲过去,拎起沙发上半死不活的人,恨不得直接从阳台甩出去。   “岳阳,你他妈不想活换个地方死,别死在我这儿!”   岳阳的眼里迷着漫天大雾,带着浑身的酒气缓缓地抬起眼对着代齐航看了半天,没有焦距的眼神花了工夫才认出来是谁,然后整个人都如同泡在蜂蜜里一样软下来,他紧紧地攥着代齐航落在他脖子上的手,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丝毫没有感觉到代齐航的怒气,反倒如同回应情人的深情一般开口:“小航,你终于回来了!”   “你疯了!”代齐航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下意识想推开岳阳,可岳阳意识到他的动作忽地搂住他的腰,用脑门蹭了他一身的血,喃喃地低语:“我好想你!”   代齐航不禁将头往上仰,他莫名有种落泪的冲动,有一瞬间他很想回岳阳一句‘我也很想你’。但终究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起岳阳的脑袋,毫不温柔检查起伤口,看到满眼溢进发间的血他眉间一紧,“他这是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才把脸转向岳钦,岳阳喝醉了整个就会变成暴力份子,他领教过无数次,不过在岳钦面前总是格外的克制。   “不是,阳哥他,我也不知道。”岳钦被代齐航这么蓦然一瞥,陡然惊慌地把视线收回来,“阳哥没有和我一起,我是一点多的时候有人用阳哥的电话打给我说他喝多了,他头上的伤是我送他回来进屋时在门上撞的。”   “门上撞的?”代齐航不信地问,那出血量不把门撞个洞是不会有的。   “阳哥一直在门外面叫你开门,里面没反应他就一直撞门,我还以为你在家不想理他,结果他自己有钥匙,而你不——”   “行了!”代齐航习惯性地打断岳钦,“把药箱拿过来,完了我还要回去睡觉,半夜出诊,给你打折,收两千。”   岳钦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药箱在哪儿?”   “门口那边的柜子里,右数第二格。”   岳阳抱着代齐航如同抱着枕头一样,枕着一身的血快要睡着了似的,代齐航掐着他的下巴威胁道:“你给我松手,不然我在你脑袋里种朵向日葵!”   岳阳轻笑了一下,眨了眨眼视线清明了一点,毫不在意地说:“你种,结了瓜子掰下来送你。”   岳钦拿着药箱回来正好听到这细思极恐的对话,把药箱递给代齐航时不禁手抖了一下,他是真担心代齐航会在岳阳脑袋里种个什么。代齐航显然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道:“起码的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我,我知道。”   代齐航懒得理会岳钦那扭捏的态度,专心地清理起岳阳的脑袋,作为医生在这方面准备的总是比较周全,整个过程都没有缺少装备,也好在伤口裂开得不是很严重,不用重新缝合。至于血流不止的原因,代齐航忍不住给了岳阳的下巴一拳,因为那根本就是某神经病有故意的,捂着伤口的毛巾起的都是反作用。   而岳阳被揍了也乖顺得如同孩童一般,连代齐航故意下个重手他也是咬着牙傻笑,虽然体格已经完全不对,但代齐航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时候。那时的岳阳也是这样,明明被欺负了也还是一脸傻笑,但代齐航明白那时的岳阳根本不傻,因为到后来那笑看得多了,他的欺负也下不了手了,完全变成了逗小动物一般的打闹。   贴好最后一条胶布,代齐航给了岳阳的脑门一巴掌,二话不说就要往门口走,岳阳眼急手快地拉住了他,“代医生,我头疼。”   岳阳瞪着一双深邃的眼,硬是透出了一点可怜的意思来,代齐航抛开心底那一丝的不忍冷声回答:“疼的又不是我的头,放手,我要回去休息!”   “这就是你家!”听到岳阳承认这是他家,代齐航哂笑着转过身来,“你还知道这是我家?”装醉装可怜很有意思对吗!   “我在的地方就是你家。”   代齐航原本等着嘲讽岳阳的话一时都卡在喉咙里,一时分不清岳阳是真醉还是装的,半晌后他猛地甩开岳阳的手,“你他妈在的地方是我的地狱!你不滚我滚!”   “看好他,要是再出血就直接打火葬场的电话,别再打给——”代齐航怒冲冲地转身对岳钦交待,岳钦却突然回头朝岳阳喊了一嗓子。   “阳哥!”   代齐航懒懒地把视线转向岳阳,只见岳阳头上刚处理好的伤口又开始滴血,岳阳正举着手拆头上的纱布,瞬间他的脸色黑到了极点。   “岳阳,你这样有意思吗?”   “没有,可是你那样我看着更没意思!”   “那你记得拿个盆接着,回头还能做血旺给补补!”   岳阳气得所有神经都僵了半秒,然后他把拆到一半的纱布又捂回头上,怒不可遏地站起来走到代齐航,眉间的戾气像是要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似的,不过最终他只是鼻间哼出一股冷气,说道:“沙发我明天来换。”那如同要大杀四方的气势最后以这么无足轻重的一句收尾。   代齐航兀地怔住不动,他甚至做好了跟岳阳打一架的准备,结果岳阳回头对岳钦轻招了招手,淡然地说了一句,“你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就如同被洪水猛兽追赶一样冲出了他家大门,关门的声音惊如天崩。   “我也累。”代齐航自言地瘫倒在沙发上,手在沙发垫上摸了一手的血,仿佛那些血都是他流的一般,有种快要休克的窒息感。他常想究竟是他变了还是岳阳变了,或许那些年都是他们彼此演给对方看的一出戏,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只是假象,现在他们看到的才是彼此的本质,如此的恶劣,就好像他第一次把岳阳按在洗手池里时,他从岳阳眼中看到的夹杂在恐惧里的恨意一样。   可即使如此他也总是忍不住怀念,怀念那个如同冬天阳光一般的岳阳,怀念那个在楼梯转角背对着他说要和他在一起的岳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摆脱了0点击~~~~~ 鼓掌~~~~   ☆、第 8 章   那是岳阳复读高考的前两天,天气热得就像全世界是一个蒸笼一样,傍晚还透着一股散不去的灼热。代齐航闲得无事去学校接岳阳,虽然那时他已经不住在他爸家里,但偶尔也会跟岳阳一起去吃顿,甚至住一晚。他踩着漫天漫地的书纸试卷走到岳阳的教室门外,却没有见到岳阳人影,一直等到太阳完全下山岳阳才回来。   “你是不是被哪个学妹拖去强|奸了!这么半天不见人!”他怒冲冲的把已经捂成温水的饮料扔给岳阳,岳阳被他的抱怨窘得忙看了眼周围有没有同学,然后主动上前替代齐航拿着书包,主却承认错误,“我去卖书了。”   “你那几本书能卖几块钱?”代齐航满眼不屑,岳阳竟然就为了几块钱让他等了这么久。   “678,卖了678块!”   “多少?”代齐航差点把下巴都惊得掉下来,要知道当时他干一个月兼职服务员也才两百多块,岳阳卖书竟然卖了六百!   “高三同学的书能收的我都收了,有的还不要钱,然后把复习资料,笔记,小说漫画分类,拿去卖给旧书店!”岳阳说着兴奋起来,“还有,我把这一届成绩最好的几人的教科书和笔记都留下来了,要是谁考了状元一定好卖。”   代齐航卧槽了一声,“你这么会做生意,高什么考,直接做生意赚钱去,到时一堆的博士硕士叫你老板。”   “要是不高考怎么跟你一个学校。”   “跟我一个学校?你想干嘛?学妇幼保健吗?”   “你学什么,我也学什么!”   “你傻了吧!小时候叫你切个蝌蚪都手抖!别去丢人了。”   “我高兴!”   代齐航被岳阳那一副捡了钱似的表情看得以为自己就是那从天而降的钞票,岳阳却思过一般面向楼梯转角的墙壁,最后一抹残阳的红光落在身上,他如同宣誓一般地说:“代齐航,要是我考上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那天代齐航一直到上床睡觉都没反应过来岳阳的意思,他甚至还回了岳阳一句除了我谁还要你,直到后来岳阳拿到入学通知书将他压在墙上不着要领地吻住时他才反应过来,岳阳所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从认识岳阳的第一天起就在思考他与岳阳的关系,可他们的关系在他心里的记事本变了无数次,却从没有过这一种。那一刻他突然害怕了,就仿佛他一手建立的世界顷刻崩塌,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那天他推开了岳阳,揍了岳阳一拳,还说了很难听的话。   他说:“岳阳,你他妈怎么跟你妈一样,是个男人就想上?可惜你多了样东西!”   代齐航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他记得昨晚是躺在沙发上直接睡着的。而他走出卧室发现沙发套已经换了新的,客厅也被清理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昨晚的痕迹,他四下看了眼都空无一人顿时感觉百无聊赖,就如同我军厉兵秣马准备大杀四方敌军却不战而降。他在客厅坐下来看了眼时间才上午十点,他无所事事地打开了一年没开过几次的电视,没头没尾的电视节目唯一的作用只是让屋里显得不那么安静,他不停地换台,情绪也跟电视的频道一下无法平定下来,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感受仿佛内心被焚烧一空的虚无。   这时大门突然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那轻飘飘的一声就像风筝的线一样将他拉回了地面,他立即跳起把门堵住卡上防盗链。   “你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   两人的对话达不成一致,代齐航盯着门外的岳阳,岳阳兀地拎起一个塑料袋在代齐航眼前晃了晃。   “换药。”   “楼下有诊所。”   “诊所的老头长得太丑,对着他我眼睛疼。”   “你的宝贝弟弟长得好看,你去找他换吧!”   “我就找你,是你给我开门,还是我把门砸了?”   岳阳开玩笑般的语气,代齐航却看到了他身后晃了两晃的黑衣人影,心想岳阳不至于还带着爆破队来他家吧?于是他果断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然而,他还没有走回客厅,身后的门便应着一声轰响被爆力打开,岳阳大喇喇地提着他放在酒店里的行李箱进来。   “我顺便帮你把箱子带回来了,我还是喜欢在家里。”   代齐航浑身的寒毛都抖了两抖,身周的空气都变成了冰天雪地,他瞥着岳阳说:“我可以告你非法入室,知道吗?”   “然后呢?我没偷没抢,顶多被挽留七天,你不怕我出来之后报复?”   岳阳毫不在意地拎着箱子进屋,而他背后已经把新门抬出着手开始换,代齐航想这根本就是有预谋来给他家换门的。   “我家的门惹着你了?”代齐航终于收起敌意,干脆地坐下来和岳阳唠家常。   “没,昨天被我撞松了,换了比较安全。”岳阳也同样一副唠家常的语气坐到代齐航旁边。   “我这门又不是篱笆!你是牛变的吧!”   “那你岂不是被牛上过!”   “闭嘴!”代齐航一脚朝岳阳踢过去,懒懒地伸出手说:“昨晚的出诊费还没给,拿来!”   “多少?”   “你觉得你的脑袋值多少?”   “无价!所以我把我自己付给你怎么样?比牛还大!保证每天晚上都让你爽够!”   “你是指你的脑子吗?”   “你说呢?”   岳阳怱地把代齐航拉过来将整个人压在沙发上,贴着他的耳边继续说:“牛脑袋你那里装得下吗?”岳阳说着手蹭过去摸了摸他说的地方。   “你有脸吗?那边还有人!”   “被人看着你不是很喜欢吗?怕什么?”   代齐航的脸瞬间黑到了底,他觉得岳阳就是有本事在他稍微放松一点的时候瞬间让他武器全开,他至今都没有办法忘记三年前那次,岳阳强迫他在医院的办公室里,他被趴压在办公桌上,岳阳故意拉开了百叶窗,外面过往的人能透过窗户看到他的肩膀以上,偶然一个人看过来他都能心脏停跳数秒钟,岳阳却始终不肯放过他,故意让他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   “限你两秒钟滚开,不然!”代齐航手中多了一把手果刀,流畅地在他手里打了个圈。   “不然怎么?”岳阳不为所动,“你再往我背上捅一刀?”   “我阉了你!”   岳阳冷不防地笑起来,他起身坐起来,大无畏地叉开双腿对代齐航说:“你来!不过先给我弄硬了,下刀利落点!”   “全世界的人加起来都没你不要脸!”   “你知道这世界上最没有的是什么?就是脸皮。”岳阳顿了口气,“所以,第一次被你揍了之后我就决定不要了。”   代齐航浑身动作下意识僵了一瞬,他瞪着岳阳半晌说道:“药拿过来。”岳阳乖乖地把药递过去,然后听话地任代齐航摆布。等纱布重新包好,大门也更换完成,代齐航赶人道:“你可以滚了!”   岳阳出乎意料地反有反驳就站起来,在代齐航唇上咬了一口果真滚了,不过他滚的方向是卧室,代齐航拦都没拦住,他追上去时岳阳已经躺在床上裹好了被子,旁边还留了一个人的空位。   “你真是!死皮赖脸成精了吧!”代齐航怒发冲冠地掀开岳阳身上的被子,岳阳蓦地拉住他的手落在脸上蹭了两下说道:“我好困,能不能让我先睡一觉?”   如果要代齐航说他这辈子最大的弱点,那肯定是心软,尤其是面对岳阳向他示弱的时候,他总是不忍心给那最后一击,可是他从小最好的兄弟却说他这是为了留着一条线牵着岳阳,就像逗猫一样不愿一下玩死了。当然,代齐航并不承认这一点,因为他觉得他才是被岳阳逗的那只猫。   最终,代齐航抽出手,离开卧室把门关上,外面换门的工人已经走光了,他又继续坐进沙发百无聊赖地换台打发时间。   岳阳睡醒时已经快要天黑,他以为代齐航一定不肯多看他一眼地去了什么地方,结果一出卧室就看到歪在沙发上睡着的男人,他不禁欣喜地勾起了嘴角,从卧室拿了一床毯子朝代齐航走过去。不过他盖毯子的时候代齐航醒了,眨着一双惺忪的眼打了个哈欠。   “醒了,饿了么?想吃什么?”   代齐航愣了片刻才适应了岳阳来历不明的温柔,他拎开盖到一半的毯子没好气地开口,“想吃肉!”   “你看我合你的味口吗?”岳阳把代齐航扭开的脸扳回来,暧昧气息纠缠在两人快要贴在一起的唇间。   “你要是愿意躺在下面,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代齐航这一句还没有落下尾音,岳阳已经搂着他倒在了沙发上,他勾着唇角,指尖挑过岳阳脖间的衣领笑道:“还真上道——”后面的话都被岳阳堵在了唇间。   代齐航从来不否认自己的欲望,就如同他这三年来的清心寡欲一样,因为他明白从头到尾他渴望的都只是同一具身体,分明他的青春期都是捧着压在床底下的杂志影碟度过的,甚至他曾经一度的觉得同性恋是一种病,可是当第一次跨过了那道坎他就如同上瘾上般,中了那名叫岳阳的毒,一过经年也不曾戒掉。   结束的时候代齐航把岳阳踢下了床,还逞着最后一丝力气大骂:“岳阳,你他妈的贱人,老子总有一天会阉了你。”   岳阳满足地爬起来,压住他的手舔着他的脖子回味了一番,“我已经满足了你要在上面的要求,你还想怎样?”   “想操|你!”   “你技术不行!”   “放屁!老子这几年已经练好了!”   岳阳的脸瞬间一黑,质问道:“这几年你到底找了多少男人?”   “我想想。”代齐航认真地算了一番,“大概也就四五个吧,最长也就几个月。”   岳阳的手劲突地重了几阶,代齐航吃痛地叫了一声,“你给我松手!大家都是男人,找几个□□也很正常,别跟我说你这几年还为了我守身如玉了。”   “再给我出去鬼混!我说话算话,绝对见一个阉一个,尤其是上回那个!既然是□□,也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我有哪里没有满足你吗?”   岳阳的话到后面都变了调,眼眶发红像是快哭了一般,代齐航心里蓦地闪过一丝慌乱,但下一秒岳阳已经扔开他冲出卧室,还砰地一声把门甩上,空留他一个人想——难不成岳阳真憋了三年?想到之前岳阳那个发情劲,他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狂笑起来,岳阳在门外将那笑声听得清清楚楚。   “有那么好笑!”岳阳没忍住又退回来,代齐航对上岳阳的怒目讽刺道,“该不是整天对着你那宝贝弟弟连找少爷都硬不起来了吧!”   岳阳二话没说再次把门甩上,他觉得代齐航就是有本事在他稍微感觉到一丝希望的时候轻易让他跌回烂泥的沼泽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刚说摆脱零点击,马上又回到解放前了~~~~   ☆、第 9 章   代齐航是被饭的香味勾起床的,他觉得岳阳在照顾人上比起赚钱更加天赋异禀,即使上一秒还气得七孔冒烟,下一秒也照样能进厨房怎么麻烦怎么折腾,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待遇只在他这儿有。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七零八落,代齐航身上随意地套了件衣服懒懒地靠着厨房的门框对里面的人开口道:“昨天晚上你带岳钦来我家做什么?”   岳阳拿铲子的手狠狠一顿,目光如刺地转向代齐航,“你的脑子能不能别把谁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   “你知道我想了什么?我不过是随口问问,担心岳钦知道了我家的地址,他要是有事没事主动来投怀送抱,我要不要拒绝?你觉得呢?”   “你敢!”岳阳啪地一下丢下锅铲,一个转身就到了代齐航身前,威胁地拧住他的头发,“是不是哪天你不勾引男人就活不下去?”   “对呀!我尤其喜欢勾引你想睡睡不到的男人!”   代齐航的嘴角噙着肆意的微笑,满眼挑衅地摘下岳阳的手,岳阳不动声色,像被火烧过一样的双眼死瞪着他半晌后淡淡地吐出一句,“我他妈最想睡的人叫代齐航,你想怎么办?□□给我看吗?”   岳阳配合着代齐航,两人都如同出壳的矢,几欲离弦刺穿对方,然而却都按兵不动,最终代齐航先放弃防御,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你的脑子里是不是除了这事就没有别的了?我怎么觉得是在跟一只发情的公狗说话?”   “因为你欠——”岳阳比代齐航更冷地一声哂笑,然后话到一半突然顿住,拔剑张驽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他慌张冲回锅前,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   “糟了,菜糊了!”   看着岳阳那副大事不好的表情,代齐航此刻的感觉就和干柴烈火烧得正旺时突然萎了一样,他愤恨地咬了咬牙恨不得冲上去把岳阳的脸摁进锅里也焦一焦,结果对方却抽空腾出一张笑脸给他,“你的焦牛肉不能吃了,我再另外炒个,都怪你影响我!你给出去!”   你他妈真是犯贱!代齐航斜眼睨过岳阳,实在找不过更好的词来形容,岳阳就像脑子里有个按钮,让他能在两种极端的情绪随意切换。他收回视线扯了扯有些开的衣襟懒懒地回了客厅,坐在沙发上他都一直在想岳阳今天有些反常,直到听到岳阳宣布可以吃饭的声音,他终于问出来。   “岳阳,你今天是不是没有吃药?”   代齐航接过岳阳递来的筷子时轻瞟过岳阳如台风过境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觉得岳阳不只没有吃药,还病情恶化了,于是他认真地补了一句,“你还是去补打个狂犬疫苗,要是病发了可治不好。”   岳阳毫不在意地瞅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坐下来,一边给代齐航夹菜一边淡然地开口,“我过来得太急,公司有很多事都没交待,必须要回去两天。”   代齐航的动作不自觉地一僵,过了片刻大脑拿回了神经的控制权,他抬眼对上岳阳投过来的目光,瞬间领会到了岳阳眼中那到手的鸭子万一飞了的深意,随即回了一个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嗤笑,一本正经地说:“你早该滚了!滚了之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这三年我们不是都过得挺好的吗?何必来给彼此添堵。”   “好?”岳阳把碗筷重重地砸在饭桌上,如同受了莫大的冤屈似的转身代齐航,“是你这三年过得挺好的吧!我可一点都不好,三年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闭上眼就是你拿刀捅我的画面!真不是我不放过你,是见不到你我更难受。”   代齐航嘴里咬了一半的菜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他怔了片刻把头低下来盯着饭碗开口道:“岳阳,我们之间真的算起来并没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小时候的那些就当我三年前还了,我们就此放过对方,两不相见,行不行!”   “还了?”岳阳不受控制地冷笑起来,一脚踹在代齐航坐的椅子上,“代齐航,你是真当我小时候傻吗?你知道我每天要说服自己多少次才能继续地装愣地对你傻笑吗?你还了?现在你半夜叫我一声我还能一下惊醒。”   代齐航震惊地对着岳阳,他在小时候也被高年级的欺负过,可那些事转眼就被别的取代了,他从没想过年幼时的行为会给人造成持续十多年的心理阴影。他认真地看着岳阳的双眼想从中读出一点岳阳不过是胡说八道的信息,可却只看到了想将他生吞活剥的恨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那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岳阳的牙都快被他咬爆了才终于克制住想掐死代齐航的冲动,他蓦然坐正,“我晚上十点的机票,过几天就回来,你别想趁机跑!我保证,这回你连一公里都跑不了!”说完他抱着比他脸大的碗如果饿鬼一般狼吞虎咽起来,等他横扫完一桌子的菜,代齐航还就着他刚夹给他的菜细嚼慢咽。   “你能不能送我去机场?”岳阳突然问道。   “不能。走之前把大门钥匙还回来。”   “你要想多少?给你一箱子金钥匙怎么样?”   “行,我会换锁的。慢走不走!”   代齐航把碗放下霍然站起来,岳阳沉默地收拾好了桌子,走到客厅代齐航正在看电视,他站在沙发后面伸过腰搂住代齐航的脖子,看起来是一副温情甜蜜的画面,气氛却免不了针锋相对。   “你不送我吗?”   “我送你归西。”   “你要是跟我一起,我倒不介意。”   “知道什么叫送吗?”   “知道!就是这样——”   岳阳说着便堵上了代齐航的嘴,整个人从沙发背翻过来将代齐航压在身下,他边亲还边抱怨,“你就不能配合一点吗?我有好几天都不能见到你了。”   对于岳阳的要求代齐航的反应很迅速,几乎在岳阳的话落下的同时他把岳阳的嘴角咬出了血,然后趁机推开了岳阳蹭起来,“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岳阳已经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脸接着他的话说:“我走了,要想我。”   代齐航一声冷笑,瞪着岳阳依依不舍的背影,走得和来时一样潇洒,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带。他却在出门后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面对岳阳他总跟打仗一样,好不容易岳阳走了,却在他的房间里到处都留下了气息,让他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岳阳这种人,在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会好到让人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人比他更好,可是不好起来,也同样会让人觉得没人能比他更坏。代齐航就在这两种极致的好与坏之间被万箭穿心,即使岳阳不在这种感觉也没有减轻,他自暴自弃地在家睡了两天,不用去医院他也不愿出门,连手机被放到关机他也不想理会,直到大门被邻居敲响找他借盐他才反应过来他自己睡了两天,他这才把自己收拾一番准备先出门解决温饱问题。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早没电了的手机,重新充电开机各种信息提示连绵不绝地响起来。他草草地划过挑重点扫了一遍,在铺天盖地的广告信息和岳阳的来电提示中他扫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正奇怪那个名字的号码就拨过来。   “你好,我是代齐航!”   “好个屁,老子抽死你!”   代齐航怔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语气瞬间一转,“你哪来我的号码?”   “你大爷真还好意思说,我哪来你的号码?三年前你连屁都不给你叔叔放一个就退隐江湖,还有脸问我哪来的号码?”   对方披头盖脸的骂声代齐航却觉得久违的亲切,他半点不生气地笑道:“不然怎么叫退隐江湖?你脑残吧!”   “我呸!叔叔我懒得跟你计较!过去的不说了,现在我正在你的地,立马出来给叔叔请个安!”   “邵叔叔吉祥!”   “滚,我说真的!正好路过,听说你在这儿,明天一早就走了,快点,我赶时间。”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喜事,代齐航从三年前起就与以前认识的人断了联系,包括他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那个高他一级小学时欺负过他的。两人的革命友谊比他和岳阳开始简单,只因路边一个不顺眼打了一架。他坐在出租车上都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可最后在约定的地方见到邵东来,还没来得及表达他的思念之苦就看到了边上的岳钦,瞬间他浑身的血都冷下来。   代齐航心里暗骂怎么就忘了邵东来认识岳钦这回事!会把他的号码告诉邵东来的也只有岳钦。   “小航哥!”岳钦比邵东来先一步朝他打招呼,他视而不见地坐下,邵东来十分不屑地冷眼瞥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态度?三年不见不应该热情一点吗?”   “我们已经见过了。”   邵东来惊讶地把目光在岳钦和代齐航身上来回了一个半圈问:“岳阳那神经怎么允许你们见面的?他不是前两天还在这儿吗?”   “别给我提岳阳!”代齐航的表情瞬间僵住。   “那小子虽然长得东倒西歪了,倒还是挺会做人的,这三年来都没忘记隔三岔五来问候他邵叔叔,就怕你偷着给我打电话,就跟防情敌似的,结果老子最后还要靠他才知道你的号码,你说你这兄弟够意思吗?”   “你不是叔叔吗?”代齐航随口回了一句,心里诧异联系邵东来的人居然是岳阳。   “你给我闭嘴!”邵东来在桌子下冷不防地踢了代齐航一脚,两人从吵架开始聊起了这三年的事,岳钦成了摆件安静地坐在一旁甚至让人忽略他的存在,直到两人都喝多了,话题开始百无禁忌起来。   “小航,我觉得岳小楼真他妈不是东西,你知道你走后他干了什么事吗?我真没见过像他那么有病的,那小子是吃了什么把自己长歪成这样的?”   “我叫你不要提他。”代齐航一酒瓶还扔过去。   “我还就是要提他了,你说他都那样对你了,你他妈怂了三年,干嘛现在他一来又跟他扯在一起?你是觉得三年前还不够吗?”   “不要说了!”代齐航的脸黑得都快看不清五官了,三年前的事他从来都不想再提,然而邵东来却没把他的怒气当一回事,不以为然地继续说:“岳阳三年前能把你当成宠物养,三年后也一样,老子他妈都没有忘记当初要见你一面还要跟岳阳预约,你怎么比我忘得还快!”   “我叫你闭嘴!”代齐航弹起来一脚踹翻了桌上的酒瓶,不由分说地朝邵东来扑上去!邵东来醉醉醺醺地根本不知道躲,还是岳钦忙不迭地站起来拉住代齐航。   “小航哥,你冷静点!”   代齐航回头冷眼盯着岳钦,半晌才开口,“你放心,我很冷静,就算要揍也只会揍岳阳。”他这么一说,邵东来在一旁突兀地笑起来,“我说句老实话,就你这样只有被岳小楼揍的份。”   “你要不要试试就我这样的?看能不能把你打趴下?”   “你来试,叔叔我躺着不动”   “对不起。”   代齐航和邵东来你来我往地又吵起来,中间冷不防地插|进来一句低哑的道歉,两人都下意识地停下来。   岳钦正对着代齐航,慎重其事地开口:“小航哥,就算你不在意,我还是想跟你说,阳哥一直把我当亲弟弟,是因为他可怜我,阳哥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三年前的事是我不对,明知道你和阳哥……,可我还是喜欢你——”   岳钦的话最后被噎声堵住,抬起一双朦胧的眼睛望着代齐航。代齐航微微吸了一口气,安然地坐回位置上,“你用不着道歉,也用不着替岳阳说话,你们怎么样是你们的事,至于我跟他,和你没关系。”   “不是——”   “行了,你们明天都还有事吧!都回去吧!”   代齐航率先站起来准备退场,邵东来已经瘫在椅子上站不起来,却还有力气在背后骂他。他充耳不闻,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东倒西歪地往门口走,结果门太紧,他开门时脚步不稳往前栽下去。   岳钦见了急忙冲过去,却有人先他一步扶住代齐航。   代齐航不领情地推开扶了他一把的人,骂道:“要你多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重修了一遍。 PS:我觉得我大概又写了一个谁也不讨好的故事,总是抓不住大家的萌点,喜闻乐见的渣攻回头梗被我写得如此面目全非。 其实作者最的思路是渣攻回头结果是个渣受,于是变得更渣的设定~~~~   ☆、第 10 章   邵东来勾起了代齐航最不愿想起的回忆,三年前他和岳阳刀锋见血的结尾要说起开端还要再往前推两年。   那时岳阳突然从外地回来,代齐航原以为岳阳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都不愿再见他,他知道岳阳回来的消息是在之后的一个月,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而他见到岳阳是一个意外。   刚拿到执照的医生基本上都是没日没夜的,那天代齐航也是连续在手术室里呆了二十几个小时,勉强打起精神打算回去睡一觉,因为太累的原故他过马路时迷迷糊糊的,结果被旁边的车带倒。他趴在马路上就如同睡在席梦思上似的怎么也不想起来,这疑似碰瓷的行为直接惹怒了司机,就在他差被揍时一个人将他从马路上捞起来,他眨了眨眼看到扶着他的人是岳阳时直接惊清醒了。   “岳阳?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你打算被人揍一顿然后扔在路边吗?”   岳阳脸上带着合适的笑意,语气透成一股适时的温柔。代齐航直直地打量起他,几年不见面前的人虽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是褪去了青涩,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沉稳,完全像换了一个人,如果不是他们认识了十几年代齐航可能已经认不出这就是当年被他捏个拳头就吓得不敢动的小屁孩。   “我只是困了。”代齐航不自觉地眯着眼笑了笑,他无法否认自己那一刻的心动,就如同少年时暗恋的人经过成长的洗礼变得更加优秀一样,那一刻的岳阳就如七月午后太阳下的树荫里袭来的一股凉风,代齐航仿佛瞬间退去了所有的烦躁,变得神清气爽。   “困得准备睡大街了?”   岳阳笑意不减,夹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宠溺,要不是代齐航老脸够厚可能还要红一把,好在他现在困意占了上风,眯着眼回答:“昨天出了事故,半个医院都忙翻了天,我们改天再联系,我要先回去睡一觉。”   说话间代齐航仿佛都要睡着似的,岳阳忙拉住他说:“我送你回去,你这样太危险了。”   代齐航睁大眼认真地审视了岳阳一番,岳阳的变化让他觉得像是面对一个热心又体贴的陌生人,可又带着一点亲切,让他找不到理由拒绝。   很多时候时间都会洗去回忆里的疮痍,只留下美好,就如同代齐航这一刻面对岳阳的心情。年少时的事经过沉淀后再想起来,当时以为天塌地陷的事都不过如风吹草低,当时以为亘古不变的仇恨也只是昙花一现。   所以,那天岳阳送代齐航回去后就变成岳阳每天接代齐航下班,一般都是先送代齐航回去睡一觉,等他睡醒之后岳阳再带他出去吃饭,一顿饭两人能吃上四个小时,然后一起去散散步,散完再把他送回去。   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岳阳终于在有天把代齐航送到楼下时按住楼门横挡在代齐航身前。   “你感觉不到我在追求你吗?”   “所以?”   “所以,现在我够资格了吗?”   “岳阳!”   代齐航的肩膀不禁微微一颤,对着岳阳如同在燃烧般炽热的视线,他维持了一个多月的防线终于全数坍塌。   “就当我们一个月前刚认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要是我考上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相似的话从岳阳嘴里再次说出来,代齐航恍然间觉得又回到了那年的傍晚,十□□的年纪对爱情有着懵懂又偏执的信仰,所有的难堪的回忆都只是幻影,岳阳还是那个岳阳,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因此,第一次他说了违心的话,这一次他坦诚地回了一个字,“好。”   一个好字就像强力胶水将他们各自人生的那本日历牢牢地粘在了一起。那天岳阳没有回去,那天之后代齐航以为他失而复得了一份错失的感情,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只是陷在了岳阳精心设计的陷阱里,从一开始岳阳的目的都是为了报复他,而已。   两人在一起的最初几个月确实如普通的情侣一样,恨不得与对方连体,连上厕所也要一起。不过甜蜜的时间太短,代齐航一直记得那天,岳阳说要带他去认识朋友,可在进到私人会所的包房时他就觉得气氛不对,一群大肚谢顶的男人讲着荤段子斜躺在宽大的沙发里,他进去后视线全都瞬时地落在他身上。岳阳和那群人东拉西扯一堆废话成功把话题引到他身上,其中一个发际线呈M型男人用□□的评价估量了他一番,岳阳半真半假地推了他一把对那人说:“张总喜欢借你上上手?”   那个张总还在故作推脱代齐航已经把假装不经意朝他靠过来的男人一脚踢回去,回头一眼刀刮向岳阳,“你他妈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我陪你玩了几个月纯情,偶尔也要换换花样,不然我要是太快膩了你多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代齐航抡起拳头朝岳阳飞扑过去,“好玩吗?”   “好玩,尤其是你不情不愿还接受各种姿势的时候,你说你那么自以为是的人,还愿意为我做那些你不喜欢的动作,是不是因为你很爱我?”   “我爱你妈B!”代齐航的怒火烧掉了他的理智,拳头猛落在岳阳脸上,“你他妈演几个月的戏就为了羞辱我,我是该夸你演技好还是说你辛苦了?”   岳阳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连位置都没动一下,对着代齐航毫无顾忌地一笑,“羞辱?我只不过想看看你被我这恶心的同性恋操哭的样子。”   恶心的同性恋几个字让代齐航心脏的某个地方狠狠一缩,这几个字曾经他这么脱口而出,他后悔过想要弥补过,所以当岳阳再次说出类似的表白时他的回答才会那么果断。   在这完全不合适的时候他突然在心里自问——他爱岳阳吗?他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可如果仅仅是愧疚他做不到放弃自己的羞耻,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岳阳退步。然而现在他自以为失而复得的感情就如同滚烫的油泼在他身上,他被烫得面目全非,却还要装作无所畏的样子。   “你现在看过了,希望你还满意,因为以后没机会了。”代齐航松手站起来,拍了拍衣袖的折皱淡然潇洒地绕开其他人走出了包房,可回去之后他就因为急火攻心引发旧疾,发烧在家躺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岳阳彻底的消失让他认为他和岳阳这莫名其妙的‘恋爱’已经就此结束,他把岳阳留下的东西全打包扔进垃圾桶。可就在第二天岳阳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家里,他起床后走出卧室就被坐在客厅的岳阳吓一跳。   “你怎么进来的?”   “开门进来的。”   代齐航看了眼大门,完好无损,不过他懒得去分析岳阳如何完美地开锁或者偷配了钥匙,他径直走到岳阳面前,居高临下地宣布,“既然你来了,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你想怎么说清楚?”   岳阳猛地拉住代齐航的手,代齐航只觉得身体一倾,下一秒已经被岳阳死死地压在沙发上,他顿时拧起眉头。   “你给我放开!岳阳,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   对代齐航的怒气岳阳置之不理,他骑坐在代齐航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市三院,你什么时候去应聘的?太远了,别去了。”   岳阳一句轻飘飘的话后就如同撕一张废纸把录取通知撕了,代齐航只救到一个角。   市三院是代齐航实习的医院,由于各种原因当初没能留院,但作为全省最好的外科,市三院一直是他的目标,他前前后后为此跑了三个月才得到这个机会,却被岳阳这么风清云淡地撕了。   “岳阳!你别过分了!”   “你要是想换医院我帮你找一家,三院太远,公立医院又累工资又低。”   “这是我的事!我们已经完了,这几个月当我瞎了眼!”   代齐航一把将岳阳从身上掀下去,这世界没有人是不会变的,即使能说出同样的表白,岳阳又怎么可能还是当初那个一直对他傻笑的小拖油瓶。他想可能现实永远比不上回忆美好,就像他小时候明明从心里讨厌着岳阳,现在那个令他讨厌的岳阳却是只能怀念的遥不可及。   “你才瞎几个月,我可瞎了十几年,你不还我个十几年怎么完得了!”   “那你想怎么样?发报宣布我也是同性恋?把我的□□贴到医院?”   “放心我没你这么肤浅,你这种人也不会因为丢丢脸就怎么样!”   ……   从那天起岳阳就如同那张录取通知一样撕掉了戴了几个月的面具,不止脱掉了温柔,代齐航也体会到了岳阳的不肤浅,更明白了岳阳不会轻易放过他。两人就如同两只斗鸡,遍体鳞伤仍不死不休,岳阳从一而终的贯彻只要代齐航难堪难为的事他都不做会死的宗旨,整得代齐航在在职的医院呆不下去,再逼代齐航去他投资的私人医院上班,替代齐航得罪了所有的同事朋友,强迫代齐航在各种地方和他做,甚至收了代齐航的所有证件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代齐航,当年你嫌弃我是个同性恋,现在被我操成同性恋的感觉如何?”   代齐航猛地惊醒过来,他梦到岳阳浑身是血地抱着他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把他推进了万丈火海。他坐起来浑身大汗淋漓,发现睡在他自己家里,记忆断在他和邵东来吵完架冲出酒吧包房。   “你终于醒了!”邵东来大喇喇地推开房门,“你每天吃的是铁吗?看起来没几两肉,沉得跟猪一样!”   “你送我回来的?”   “不然?我送猪回来的?”   代齐航捏了捏太阳穴,有些不感确信,他记得他冲出酒吧接住他的人是岳阳,但他不愿承认他已经到了看到谁都像岳阳的地步,为免被邵东来嘲讽他放弃了求证的念头。   “你不是说你还有好几天假,要不跟我一起回去?”邵东来靠着门框随意地挑起了代齐航不愿提起的话题,“反正现在你躲也没用了,至少让阿姨见见她三年没回过家的儿子。”   代齐航猛然心惊,这三年他只是逮着去外地的机会用公用电话给他妈打过几个电话,如同大多数在外的儿女一样从来没想过他妈会想他这回事,他吸了吸鼻子头一回觉得邵东来说的话有道理,蓦然地点了下头。   “嗯,走吧!。”代齐航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背包,就跟出门逛个街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卡文了! 有妹子说解释一下岳钦的问题,反正不涉及剧透什么的,大概说下就是岳阳把岳钦当作了他自己,因为岳钦跟他一样是个没妈爱的孩子,也是二婚重组家庭,同样被继父的儿子欺负,甚至比他更惨!他对岳钦好的那种心理大概就是想弥补他自己的小时候,对代齐航接近岳钦反应那么大也是因为他觉得代齐航会‘欺负’岳钦。大概就是这样。 最后,本文的设定就是渣,不洗白,攻和受都渣,只是谁更渣的问题。攻受的三观都略有问题,但是不代表作者的三观,不能接受的小天使请默默点X。   ☆、第 11 章   回来这两个字在代齐航的想象中,他应该拼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直到走逆流而上无路的时候再谈起来。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这里没有他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洪水猛兽,不过有一个岳阳而已,他已经见识过了。   “机场扩建了啊!”   代齐航走出机场低叹了一句,他并不是个念旧的人,不过时隔三年总有些不复当年的感慨。   “早两年的事了。”邵东来出差出得比代齐航还要潇洒,浑身就一个公文包,大步冲在前面,不时还要停下来等代齐航,“代大爷,你就不能走快点?”   “你赶着回去投胎吗?”   “我赶回去造人,别耽误你叔叔的时间!”   “那你走吧,我还能认识路。”   代齐航慢慢地挪着脚步,全然不顾邵东来拉得比马脸还长的脸,邵东来干脆停下来回头朝他笑得他寒毛都竖起来,然后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你不是不敢回去吧!你妈,你爸,你妹,还有你后妈,你师父,你同学,你朋友,你要怎么解释你这三年杳无音信?”   “我有必要向他们解释?我不过坐得脚麻了。”代齐航陡然加快脚步,他不介意被邵东来看穿他的情怯,他介意的是他会情怯,丝毫不如走的时候那么决然一切。   在机场外面代齐航跟邵东来分开坐车,邵东来本来坚持要送他到家,被他狠狠一脚踹了回去,他怕被人看到他见到他母亲时自愧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当车在停下来时,代齐航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下车后动作不自觉顿住,恍然觉得他还不如出租车司机熟路。老城区的房子没有划分小区,两旁的榕树遮天蔽日,代齐航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其实南方的天气比起北方来早已是春暖花开,他的衣服倒是穿得太厚,可还是感觉脖间一股凉风。突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他旁边健步如飞地走过,刻意扫了他一眼,他也没认识出来是谁,却像是被这一眼鼓舞大步地冲上楼梯。   代齐航和他母亲的感情并算不上亲,父母离婚前他更亲他爸,后来在知道他爸有了别的女人之后他对他爸恨到了极点,然后就心疼起他母亲来。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住在他爸家里,每天都想着怎么把那个女人和小拖油瓶赶走,然后再接他母亲回来,后来他才懂他母亲永远是都不可能再回去的了。   “小航!”   代齐航还愣在门口不敢敲门,门却兀地打开露出一个半百的妇人开始苍老的身影。妇人先怔了一下,接着蓦然哭起来,他要弯下腰才让妇人搂着他的脖子,眼泪一下一下地蹭在他的衣领上,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妇人的后背。   “妈,你别哭啊!”   此刻代齐航发觉得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无法开口,仿佛昨天才离开的一般。妇人的哭声停下来松开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又生起气来,巴掌连二连三地拍在他身上,力道不像是打人倒像是拍灰。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低低地说了一句,“妈,对不起。”   “你哪里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当初要不是让你住在你爸那里,你也不会和岳阳闹成那样,这明明都是我们上一辈的事!却害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连家也不能回!好好的工作也没有了,连个电话都不能好好打——”   “妈!并不是——”代齐航不禁打断他母亲的自责,可是他的辩解脱口而出却没有了下文,他没有办法向他母亲直说他和岳阳的仇恨早不是因为父母的恩怨,他三年不回家也不是故意伤人后畏罪逃逸。   “我不说!你,你走后,岳阳他没有报警,还来看过我,说那不是你的错,他不怪你,逢年过节的还总给我送东西。你这么凶神恶煞干什么,快进来!你要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代齐航被他母亲拉进了屋里,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只是藏在衣袖里的手捏得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一直到他母亲把他推进他的房间才松开。   “你看你穿这么厚,衣服都汗湿了,你找件先换了,你的衣服我每年都拿出来洗,还能将就穿。”   “哦,好。”   代齐航愣愣地回了一句,他母亲已经退出房间,他的目光游移在房间里,到处都和原来一样,连床都好好铺着,像是他还住在这里一样,可实际这个房间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住过几天。高中之前他多半住在他爸那里,后来高中开始住校,大学离得太远,住了一段时间寝室又开始在外租房。直到他离开,他住这里的时间全加起来都超不过一年,可是房间里连他高中买的漫画都还好好地摆在书架上。他忍不住拿起来翻了翻,从里面掉出来一张卡片,上面潦草地写着‘祝妈妈母亲节快乐!’只是字迹快被磨得看不清了,像是被人长年抚摸。他突然想起这是买漫画的时候赠送的,因为正好是母亲节,他随手写了一句夹在书里忘了送出去,后来用来当书签了。   代齐航父母刚离婚的时候他爸动不动就拿他和岳阳比,小学时的岳阳成绩好又听话,他则像个多动症似的,他爸嫌弃得他不行,他更是每天都恨不得把岳阳像蚯蚓一样切段埋掉。而他母亲从来不会安慰他,还整天都重复着他爸的坏话,要求他一定要比岳阳成绩好,比岳阳有出息,暑假给他报满了补习班,满到他看到学校就生理厌弃,也让他无比怨恨他母亲,还为此离家出走过。   然而那时以为天大的事都比不过这一张字快被磨光的卡片,他不由眼眶发红将卡片在书里夹好放回原处,然后换好衣服出去,他母亲正好提着篮子说出买菜,脸上不是刚刚的难过怨愤,带着淡淡地喜气,他连忙跟上去。   “我跟你一起去。”   代齐航去菜市场转了一圈,楼里楼外的邻里都知道他回来了,多多少少有背地里说他的,毕竟三年前他确实是捅了岳阳一刀后逃跑的。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倒是他母亲差点用菜篮子砸过去。除了不待见他的也有赶着给他介绍对象的,开口第一句就是有女朋友了没,我家的谁谁跟你刚好合适之类。   一天过去,代齐航陪他母亲跳完广场舞回来,两人看了会电视就准备睡觉了。代齐航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闪过这一天见过的人,有种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的感觉。回想起他过去的人生,他觉得大部分时间他仿佛都被悬空在极端的爱恨里,像是陪岳阳演了一场真实的戏。而现在他开始羡慕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才能感觉到的脚踏实地。   第二天,代齐航去见了他当初实习的师父,学校的导师,还有一干关系要好的同学,一番下来不是认错就是喝酒,他累得几乎和站手术台一样,半夜和邵东来坐在路边的大排档里,有一遭没一遭地怀念起他们的青葱往事,而那些往事总是绕不开岳阳。   “代小航,我能不能问你一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问题?”   “你最好不要问,我是不会回答你的!”   “当年岳阳退学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那种脸皮厚到能当墙的人怎么可能曝光是同性恋的是就逃之夭夭。”   “因为我□□了他!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邵东来不受控制地扑哧一声笑出来,“就你?说真的,你在讲笑话?”   “我说真的你也不信!你能不能别再提岳阳,我天亮就走了,你就让我走得开心点,不行?”   “行!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烧纸的。”   代齐航在桌子底下一脚向邵东来踢去,邵东来笑着躲开,两人你来我往差点把桌子掀翻,最后还是招来了服务员才停下来。   “明早我不去送你了,你小心点路上,别掉下水道了!”   “你把全城的井盖都偷去卖了?”   “是你额头大写着一个霉字!”   “闭嘴!”   代齐航把邵东来推进车里,带着几分醉意打车回家,却在他家楼下见到了意外的人。他兀地停在楼口前,往楼梯处轻轻一瞟,躲在阴影里的女孩站出来,怯怯地叫了一声,“大哥。”   “我说了不许这么叫!”   女孩被吼得把头低下去,一副想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代齐航微不可见地缓了缓表情,对这个他不可能喜欢的妹妹他从来也算不上坏,但是小丫头从小就跟怕鬼一样怕他,却又受虐一般爱往他身边凑。   “你来干什么?你爸给你买个手机都买不起吗?也不看现在几点!”   “是二哥,不,是阳哥告诉我你回来了,我想来看,看你!”   “看我有没有缺胳膊断腿,好遂了他的愿?”   “不是,他被爸爸打得住院了,你不去看他吗?”   “你爸不觉得那才是他亲儿子吗?怎么舍得打他了?”   “因为,因为,阳哥说他,他,他……”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回家去!”代齐航丢下烦躁转身去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头吼道,“代元元,过来。上车。”   代元元踱着小步走过去,在代齐航威胁的目光下坐上车,代齐航转身离开时她突然叫道,“大哥,你和阳哥——阳哥他喜欢你吗?”   “胡说八道!大人的事小孩别瞎问!没事不许再来!”   代齐航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上楼,他母亲已经睡了,在门口给他留了一盏灯,他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连衣服都懒得脱就躺在床上死瞪着眼,手机忽然在枕头边震动起来。他转眼一瞟,见是岳阳的号码,刚积累的怒气一下升到了头顶,为了不让他母亲听到他狠狠地压着声音。   “岳阳,你他妈跟代元元胡说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说。”   “那她为什么突然问我!”   “她问了你什么?你被我上过吗?”   岳阳轻笑的声音就像一桶油浇在代齐航头顶,代齐航从床上弹起来,“岳阳,你究竟有多不要脸?麻烦你丢自己的脸就够了,别拉上我。”   “那可没办法,因为爸已经知道了!”   代齐航的声音一下拔出迪拜塔那么高,“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个变态,房间里都贴满了你的照片,天天对着你的祼照撸!”   “你——”   “我怎么?你不信吗?要我发给你看?”   “没兴趣!”   “我现在躺在床上,腿骨断了两根,连站都站不起来,你不来补一刀吗?”   代齐航松了松捏住手机的手,“岳阳,我的底限已经够低了,你不要再得寸进尺。”   “那你为什么回来?”   “与你无关。”   “可是我想你,床上没有你我睡不着,你来陪我好不好?”   岳阳突然软下来的声音像是有着无数深情无处安放,代齐航狠狠地捏着双拳低着头,咬得牙根发疼,沉默半晌后最终将手机挂断甩在了床上。   半晌岳阳都不肯把手机放下来,像个困在沙漠里渴到不行的旅人,抱着明知早已干涸的水壶一遍一遍地尝试想从中倒出水来。但最终手机像死了一样安静,他无力地放下来,虚脱的身体如同苟延残喘般地撑里来爬到了床边,抬手摸到烟盒,可是拿过来里面已经空了,只有烟灰缸都装不下的烟头。   没有什么比烟瘾犯了却只有一堆烟头更让人难受。   岳阳的头抵着床头,一下一下地把自己的脑袋砸上去,好像这样能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整个房间除了他和床就是照片,就像困住他的结界一样,他哪怕砸破了头也没办法解脱。三年来他只有在这间房里才能睡得稍微安稳一点,靠着回忆撑下来。   可是现在这些照片似乎也没有作用了,他以为这三年他的思念已经够深,可原来在怀中拥抱过再失去思念还能更深。他随手从墙上扯下来一张照片,是代齐航大学参加校运动会长跑的照片,满头的汗水和青春逼人的脸庞,他对着照片突然裂开嘴发傻般地笑起来,接着紧紧地把照片贴在胸口。   “小航,我真的很想你。”      ☆、第 12 章   岳阳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就像切盼已久的愿望马上要实现,那一刻他最想做的就是把录取通知书摆在代齐航面前,然后让代齐航回答他一个‘好’字。   然而,那一天也是他人生中最难堪的一天,因为他把录取通知书送到代齐航面前,代齐航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真考上?那恭喜了。”   “还有呢?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   “那天我说的,我们在一起?”   “你别用这么腻歪的眼神看我,我们还要怎么在一起?你入学了我们不就一起了吗?”   “你真的不懂吗?我说的是像这样!”   岳阳蓦然朝代齐航贴过去,冷不防地亲到代齐航唇上,一开始只是轻轻贴着,然后再一口吸住,如同品尝一块肖想已经的糖。代齐航被他压在墙上发出一阵闷哼,愣了半晌都没动,到他撬进了他嘴里才反应过来,愤力地推开他。   “岳阳,你他妈怎么跟你妈一样,是个男人就想上?可惜你多了样东西!”   代齐航满眼愠怒地瞪着眼,一副震情不已的表情。而岳阳呆滞地愣在原地不知要做何反应,那大概是他听过最戳他心窝的话,疼得他连反应都忘了。他惊慌地瞪着代齐航,以为代齐航和他是一样的心情,至少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可那么明显的厌恶连解释都显得不必要,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演独角戏的小丑,没有博得观众的笑还被吐了一身口水。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坍塌的楼房一样成了一堆废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最后如同木偶一样默然转身,再也不去看代齐航一眼。   这是岳阳第一次在代齐航面前逃跑,带着毁天灭地般的绝望,这世界上没有比代齐航讨厌他更让他绝望的事,结果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改变,一如最初,他还是只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那晚岳阳一个人在公园里枯坐了一整晚,如同任何一个失恋的少年,他旁边安放着几瓶啤酒,然而他一口没动过。他以为他颓废地折腾自己一遍,对着无人的公园哭一场,然后等到天亮所有一切都过去了。可是他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去靠近代齐航,要他一夕间一切又回到最初,他如何也无法接受,在一遍一遍的自我安慰中,最后心里剩下的只有深深的不甘。   为什么代齐航不能像他一样?为什么没有爱上他?   第二天岳阳回家,眼圈发黑,双眼通红,唯一一个问他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家的是家里才上二年级的小妹妹,他把自己摔回床上,整个暑假都没有出门,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找代齐航。直到开学新生军训结束后,他才在系里的迎新晚会上再次见到代齐航,两个月的思念犹如山洪爆发一样涌出来,他的不甘委屈全都消失无踪,如同无数追上代齐航的脚步一样,他不由自主地凑了上去。代齐航看到他并没有转身就走,只是警惕地瞟了他一眼。   “离我远点,我不接受任何道歉和忏悔。”   “我不是来道歉的,我对你就是那种想法!”   “你还敢说?”   “我不说也是事实,你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我还跟以前一样,我们和好!”   代齐航一声嗤笑没憋住,没见求原谅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不由挑了挑眉角说:“你要是被疯狗咬了一口能当不知道?你要还敢我揍死你!给我离远点,没事少靠近我!”   “好!”岳阳认真地点了下头,代齐航的松口让他深深松了一口气,却控制不住心猿意马,把自己陷进了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代齐航没发现他波涛汹涌的心思,突然以一副严肃好奇的口吻问他。   “岳阳,你真的,是同性恋?”   “可能,我只是喜欢了一个我喜欢的人而已。”   “啧!你这些情话水平用去泡学妹,现在肯定都一寝室女朋友了。”   “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无论你的性别。”   “闭嘴!我介意你的性别!不对,就算你是女的,我也不能接受!”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可能!”   代齐航下意识往旁边挪开了一步,眼神又变得警惕起来,岳阳不敢再上前,把满腔的思念都咽回肚子里。那天之后他和代齐航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和谐共处,用旁人的话来形容就是他们像两块被栓在一起的同极吸铁石,中间总是隔着安全距离,又总形影不离。从那时起岳阳就开始拍代齐航的照片,有光明正大的,也有鬼鬼祟祟的,拍的照片全洗出来贴在墙上,一不小心就贴满了一面墙,每晚他都要从头到尾看一遍才能睡得着,而他和代齐航第一次相互拔剑张驽也因这些照片而起。   医学对岳阳来说就像不可亵渎的神迹,他学了一个多学期连手术刀的握法都没有学会,而他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利用学校资源赚钱和代齐航身上。那天中午一个大晴天突然下起大雨,他骑着车去给代齐航送伞,结果在食堂门口见到代齐航和一个学妹躲在后门的屋檐下有说有笑,学妹站得几乎贴着代齐航,岳阳过去时她突然勾了勾代齐航的手指偏着头对代齐航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   岳阳猛地按住刹车,把自行车停出小车急刹的摩擦声,他在雨中狠狠地瞪着代齐航,学妹转头发现他忙不迭地说了一句,“给我发短信!”说完就匆匆地跑了。   代齐航的话到嘴边没有出口,轻轻瞟了下岳阳突然冲到自行车前说:“伞给我。”   岳阳仍然瞪着眼毫无反应,代齐航直接拽下挂在自行车上的伞追上学妹,岳阳的目光随着代齐航的背影,只见他把伞撑开送到学妹的手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倒回来坐到自行车的后座。   “快走,你被雨淋傻了啊!”代齐航拍了拍岳阳淋透的后背,随即响起岳阳湿哑的声音,“刚才那个是谁?”   代齐航愣了一瞬嘲讽道:“我有必要跟你介绍我认识的每个人吗?”   岳阳垂着头,沉默。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回去。”   代齐航满是不耐烦的语气,正要跳下车时岳阳突然蹬起踏脚,不急不徐地说:“现在寝室没热水,先去我那里洗个澡,免得感冒。”   代齐航没有回声,也没有反对,同一辆自行车上的两人也离着快半米的距离,岳阳狂蹬车在雨中飞奔,仿佛前面是天堂一般,可他的表情却像要即将面对地狱。   岳阳作为从高中就开始倒卖学霸笔记的‘商人’,到现在他已经比大多数靠父母给生活费的学生有钱,即使大一交了住宿费也还是在学校外面租了一套公寓。   自行车被随意地扔在楼下,两个被淋成落水狗的年轻人踢踢踏踏地跑上楼。进屋后岳阳直接把代齐航推进浴室,代齐航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出去!”说着把他推了出去,啪地一声锁上了门。   岳阳愣在门外想到代齐航和女同学在一起的画面,觉得他的付出看来就像个笑话,代齐航终究只当他是个男人,永远都不可能扯上感情关系的男人。而他死死地盯着映在毛玻璃上若有似无的身影,脑中不禁臆想出了代齐航洗澡的画面,登时鼻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忙冲进厨房用冷水冲在本来就湿透地头上,然后裹着一身湿衣服躲到了屋外。   轻靠着墙壁背上传来一阵凉意,身上的雨水在衣服内滑过皮肤如同情人撩拨的抚摸般,岳阳烦躁地从湿透的裤子里掏出烟盒,然而烟从里湿到外。他狠狠地将烟盒捏成一团扔出去将后脑勺抵在墙上,想起刚才向代齐航表白的女同学,想起代齐航的态度,想起总有一天代齐航会和女人在一起,想起最终他会一无所有。   “去他妈的!”   岳阳的表情兀然一狰,他狠狠地把门踹开,抱着和代齐航同归于尽般的想法冲进去,结果看到他关上的卧室门打开了,而浴室已经没有人。如同一记飞刀从岳阳的脑中穿过,他冲时卧室看到代齐航裹着一条浴巾瞪着满墙的照片,眼里全是要燎原的火势。   “这些是什么?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就是你看到的。”   岳阳的目光盯着代齐航下身的浴巾,忽然就平静下来,代齐航猛地一脚向他踢来,指着一张几乎是祼的照片骂道:“你他妈变态,还是同性恋都这么恶心!”   “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岳阳微低着头,连指尖都没有动一下,不是被代齐航骂,而是因为代齐航的动作过大导致腰上的浴巾摇摇欲坠,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下面被遮挡的部位,他没忍住狠狠吞了吞口水。   “我操!”代齐航发现腰上透风陡然低头,两手将浴巾一裹,他脱下来的衣服湿得连内裤都不能穿,本是想让岳阳给他找条裤子,结果看到了满墙的照片,而岳阳此刻仿佛渴了半年的表情更是火上浇油。   “给我把眼睛闭上,不然我戳瞎它!”   代齐航骂完大步冲向卧室的门,他已经连岳阳的衣服都不想碰了,但他没有走出去被一只突然而来的有力大手拉住,接着跌在了床上。下一秒岳阳叠罗汉似的地叠上来,将他的双手压在头顶,嘴里喘着灼热的粗气将头埋在他劲间,冷不防地轻咬了一口,舌尖突兀地扫过他的耳根,他不禁浑身一阵颤栗。   “小航。”岳阳压制着代齐航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实际上他的毛细血管都在沸腾,呼出的热气突突地喷在代齐航脸上,笑看着代齐航怒不可遏地对他吼。   “岳阳,起来。不然大家都很难堪。”   当然岳阳没有起来,可是他也没有动,不是不敢,而是肖想了许久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始,这半年多的时间对他而言如同渡劫,他无时无刻不在压制自己的欲望,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而代齐航见他没有反应猛地挣扎起来,因此本来就不稳的浴巾彻底松开,然后也感受到了岳阳的热烈。   “岳阳,我只说一遍,要么你让开,我们好好谈,要么今天撕破脸以后仇人相见。”   “反正又谈不出我想要的结果,至少还有一次能让我回味!”   “岳阳!你——”   代齐航的骂声被岳阳粗鲁的堵上,那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不像吻的吻,最后两人的嘴皮都破了,代齐航本就脱光的身体被岳阳掐出深深浅浅的印子,在岳阳的手落在某处时他动作陡然一僵,接着一口咬在岳阳肩上,即使他尝到了血腥味岳阳也没有松手,最后唇间泄出一声低喃。   “岳阳,不要!”   这一句仿佛快哭的乞求把岳阳快被烧尽的理智拉出了火海,代齐航的眼中蒙着一层雾气望着他,那个总是刻薄,在他面前连下巴都不肯低一下的代齐航在求他。突然间,他浑身的力气没了,代齐航趁机将他掀开,第一件事不是穿衣服逃走,而是把他拉起来朝着下巴狠狠一拳。   “岳阳,你个恶心的同性恋!”   岳阳松懈的神经忽地又被拉直,他拦住打完人想跑的代齐航,一拳还回去。两人就一言不和地打起来,最终代齐航被岳阳压在地上,岳阳没有胜利的宣言,反而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觉得我恶心吗?”   代齐航扭过头没有回答岳阳,匆匆地推开他爬起来冲进浴室穿起之前脱下来的衣服,临走时还踹翻了客厅的椅子。他淋着大雨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寝室,只脱了衣服连擦也没擦一下就躺上床,结果睡了一天发起高烧,等被室友发现送到医院时已经烧成肺炎,还落下了病根。   透着路灯的卧室里响起一连串的咳声,代齐航掀开被子发现一身的汗,因为一时忘了是在南方被子捂得太死,他顺了顺气起床喝了杯水感觉才稍微好点。再看了眼时间他干脆穿好衣服准备出发,结果打开房门见他母亲在忙里忙外地给他收东西。   “小航,你起来了。这些你带走。”   “什么啊?这么多!”代齐航盯着那个大纸箱实在不怎么想带。   “都是你喜欢吃的,你也是,别老在外面吃饭,自己在家做,一个人吃的也不麻烦!”   “好,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再睡一觉,现在还这么早!”   “不用你说,东西带齐了吗?身份证带了吗?别忘了,还有没有什么忘了带的?”   “都带了,你别忙。我走了。”   代齐航抱起那个纸箱,他母亲把他送到了门口还要送他下楼,被他硬推了回去。他慢腾腾地走到路边,看着静得只剩路灯的马路还在想要是打不到车怎么去机场,路边停着的一辆车突然亮起灯朝他开过来,接着他看到岳阳的脸从后座的窗户里露出来。   “我送你去机场,现在不方便坐车。”   “你别告诉我你派人监视我!”   “我只是给你可能坐的航班的航空公司都打了个电话而已。”   代齐航一声冷笑站在车外巍然不动。   “上车,我都这样了不能把你怎么样!”   岳阳打开车门,代齐航看到他双腿都打着夹板,脸上还有淤青,头顶的伤贴着纱布,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可笑。代齐航想了想先是把箱子扔进去,然后硬把岳阳挤到了窗边,两人隔着一个四十公分的大纸箱一路沉默到了机场。   “路上小心。”岳阳的腿不方便没有下车,朝着代齐航轻轻说了一句。   代齐航刻意不看岳阳,抱起纸箱转过身时才微不可闻地回了毫无意义的一个字,“嗯。”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第 13 章   代齐航一个星期的强制假期河翻水涌地过去了,他回到医院复职后准备又把自己当成陀螺,可是之后接连一个月的手术都没有他的名字,他气冲冲地跑去找主任也没有理论出结果,便一大清早把科室的病历全翻出来看了一遍,然后又挨着去巡房,弄得新来的实习医生都以为自己犯了错心里七下八下了一整天。   如此持续了快一个月,终于有一天临下班的时候蒋德纬把他从办公室里拎出来。   “你把那几个实习医生都吓得要回老家不干了!”   “我长得有这么吓人?”代齐航毫不反思,两手靠在栏杆上,把头仰到阳台外面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你别扯开话题,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聊一聊与人相处的修养与艺术。”   “什么修养?谦卑恭逊?礼贤下士?虚以委蛇?”代齐航漫不经心地把头直回来,“道理我都懂,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连说个话都要千转百回地在心里打草稿,累不累?弗洛伊德说本我是最原始的生物性冲动和欲望,是遵从唯乐原则。所以我只是坚持了本我,展现最真实我自己,这并没有错。”   “诡辩!”蒋德纬忍不住给了代齐航一脚尖,“你这人就是太言不由心,活该老是被人误会,被人讨厌!”   代齐航不禁瞥了蒋德纬一眼,然后不屑地说:“谁爱误会谁讨厌,我又不想当什么道德模范,没必要让全世界人民都喜欢我 。”   蒋德纬没有被代齐航的贫嘴逗笑,反倒慎重其事地打量起代齐航,“小代,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代齐航简洁果断地否认。   “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厌世情绪越来越严重了,说句你不喜欢听的话,你这样早晚会……”   蒋德纬的话在嘴里绕了几圈都没有出口,代齐航自嘲地一笑接了下句,“早晚会自我了断?放心,我不会干那种损己利人的事。”   “小代。”蒋德纬长年不在调上的脸板起来,“我并不是要管你的私事,但有几句我不得不劝你。”   “蒋副,人生忠告就不必了,道理听得太多容易变傻!”   “狗屁!我就想告诉你,昨天晚上岳阳给我打电话叫我别给你排手术!”   “他凭什么!你就听他的?”代齐航的情绪就跟个窜天猴一样,眨眼就升到了天上。   蒋德纬半点没受代齐航的影响,有理不乱地继续说:“他说你状态不好,你也确实是。”   “别说了,我没兴趣听。”   代齐航突然又如漏□□的气球一样,别的他都可以否认,但这一点他很清楚,作为一个外科医生如果在手术台上想别的,后果可能是病人的生命作为代价,所以对没给他排手术他也只是情绪上的反应找主任辩解了几句,并没有坚持回手术台。   “小代,之前病人跳楼那件事,实际上也是岳阳出面的。”蒋德纬说着不禁又想起岳阳当时的架势,用个环保袋装了少说十数叠的百元大钞,跟从超市买菜回来似的甩在病人家属面前,一副老子用钱砸死你的态度,从头到尾就在给甩了第三个袋子时说了一个‘滚’字,他仍忍不住啧了一声才回到正题,“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我是站在兄弟的立场上跟你说,我觉得岳阳这人,跟你一样,言不由心。”   “你这才是狗屁,要是当我是兄弟就去跟岳阳说有多远滚多远。”代齐航黑着脸转身就走,走了两米才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蒋副,我下班了!”   蒋德纬一副施主执迷不悟的表情对着代齐航的背影摇了摇头。   代齐航回去的路上又接到了钟治闵的电话,他一百个不想接,可挂了电话钟治闵正在医院大门外朝他挥手。以他的唯乐原则,现在他应该装作没看到转身就走,可作为一个健全的社会人他还得继续群居的生活。   “代医生,真巧,我路过就正好碰到你就下班。”   “钟先生,我对你个人没那方面兴趣,你不用浪费时间,巧不巧我们都清楚。”   钟治闵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代齐航开口第一句就把他之后的所有都拒绝了个干净,连点余地都没留。他尴尬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代医生,我没否认过对你的好感,不过只当是多交个朋友而已,你不用这么敏感。”   “你交朋友会大老远的开车过来假装路过?把话说开对大家都好,如果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去吃个饭,我请。”   代齐航觉得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般人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甚至走之前还要给他一拳。可是能被下水道飞出的骨头戳中胸口的男人注定不是一般人,钟治闵朝着他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行,不过能不能不吃火锅了?”   若是代齐航这个时候再拒绝他大概就是那种活该一辈子没朋友的人了,可能还会被钟治闵诅咒他后半生不举,他在心里骂着怎么他遇到的尽他妈是些狗皮膏药,而面带微笑坐上了钟治闵的车。   这回钟治闵都已经明确要求了,代齐航也不好再选火锅,连带辣的他都不好再点,所以最后他们进了一家粤菜馆。饭桌上钟治闵不断地想挑起话题都以失败告终,不是因为代齐航不理他,而是代齐航太会终结话题,但凡代齐航一开口,他就再也接不起下句,最终他只能把话题扯到了上回那个男人身上。   “代医生,上回那个男人,是你的伴?还是?”   虽然岳阳提上那个男人代齐航想不起钟治闵,但钟治闵说到那个男人他立即就想起了岳阳,他下意识地双手一紧,筷子都快被他捏断。   “我们,什么都不是。”代齐航这样一回答钟治闵脸上明显地露出还有机会的欣喜,代齐航立即补充了一句,“我们也什么都不会有。”   “代医生,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喜欢像条鱼一样被人暧昧地钓着?真是奇特的爱好。”   话题又一次终结,钟治闵放弃了说话,低头开始连绵不断的细嚼慢咽,代齐航觉得他吃饭已经够斯文了,但跟钟治闵比起来他都是狼吞虎咽的那一类,上回吃火锅钟治闵基本没动他还没发现,这回他决定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要再跟钟治闵一起吃饭,因为这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钟治闵才放下筷子,并且对他问道:“代医生,你都没怎么吃?不合味口吗?”   代齐航瞟了一眼已经快干掉的碗,心说跟你一样吃上两个小时胃早撑爆了,他又不像岳阳是饭桶。   “没有,挺好吃的。”代齐航招呼服务员结账,然后离开餐厅,钟治闵坚持要送他回家,他果断拒绝在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一头钻进去,车开之后他才朝窗外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代齐航一副醉得不行的样子靠着椅背,懒洋洋地报了一个地址就开始打瞌睡,车子来回大晃了好几下他都只嗯了两声又爬起来继续睡。实际上他并没有睡着,只是觉得累,岳阳明明已经离他几百公里,可是却像个幽灵无时无刻都让他感受到他的存在,这让他心累,只想快回去睡觉。   可是车开了早超过他回家距离的时间都还没停下来,他感觉车外的光线越来越暗,微微眯了眯眼发现车外是不知什么地方的小巷子,路灯跟快断气似的苟延残喘。他警惕地绷起了神经,仍然装作在睡觉的样子,然后车突兀地在阴影处停下来。   “怎么停车了?”代齐航睡意朦胧地问。   “车胎好像有点问题,我下车看看,麻烦你等一下。”   “行,你快点啊!”   代齐航不动声色,余光一直瞟着司机,只见司机绕到他坐的那边的轮胎,弯腰看了眼轮胎,手突然搭在车门上。   “乘客,这个——”   司机开车门的动作不自然地一顿,车门纹丝不动,代齐航隔着车窗玻璃朝他掀唇一笑,司机立即骂了一句脏话上前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而代齐航趁机跳下车夺门而逃,却不想这司机还有同伙。   “我操!竟然跟我耍心眼!”   司机在后面骂道,而代齐航前面被一个拿在铁棒的男人堵住去路。   “钱包,手机,都给你们!”代齐航从包里把钱包手机掏出来,“钥匙麻烦留给我。”   司机接过他的手机,还是三年前的机子,虽然三年前挺值钱,但时代变化太快,现在基本已经买不出去,再打开他的钱包,只有几十块零钱,他立即怒了。   “操,要饭的都不只这点,把□□交出来!”司机威胁地上前亮出手掌长的刀子,同伙也跟着作势挥了挥铁棒。   代齐航自从有了被岳阳扣证件的经验就不喜欢在钱包里放证件和□□,再说现在在线支付这么方便,在外用手机支付完全不造成什么影响,而这两个抢匪显然没有与时俱进,一个劲地让他交□□,而他确实没有也变不出一张来,几番下来也烦躁得热血沸腾起来。   “老子他妈说了没有带,你他妈怎么听不懂人话!”代齐航气势汹汹地没骂完就一脚朝拿刀的司机踢过去。从小到大他打过的架不少,经验算是有,但那点经验也不能让他变成战无不胜的打手,况且双拳难敌四手,他不过踹了司机两脚,回头就被同伙一铁棒敲在头上,他只来得及骂一句“我操|你大你的!”然后就往前栽到下去失去意识。   代齐航再次睁开眼时是在医院,布置如家一般温馨的单人病房,而在床头坐着岳阳。他摸了摸裹着纱布的脑袋,确定不是在做梦。   “你活该,谁让你逞强?”   岳阳蓦地说了这么一句,像是在责备犯错的儿子似的,代齐航的目光一敛,直指最关键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你就差点被人弃尸野巷了。”   代齐航吃力地想了想,记得他好像遇到了出租车司机抢劫,然后的事他一想就头疼的厉害。   “别想了。”岳阳拉下代齐航捂着头的手,“那两个是惯犯,伪装成出租车司机专门抢劫那些喝醉的人,所以你以后别再跟男人出去吃饭喝酒了,明白吗?”   代齐航懒得去计较岳阳这狗屁不通的逻辑,他想不起他被抢的事,但已经想明白岳阳无论是派人监视他,还是别的什么,他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一定都全传到了岳阳那里,这种感觉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他身体里爬一样,他难受地闭上眼,头疼得厉害,“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   岳阳站起来凑到床头,“医生说你轻度脑震荡,需要多休息,不要生气或情绪太激动,我去叫医生,马上回来。”说完他在代齐航脸上落下轻轻一吻,满眼深情。   ☆、第 14 章   岳阳并没有马上就回来,代齐航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生替他检查,表情却像医生不是在替他检查,而是准备对他行刑的刽子手。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代齐航直勾勾地盯着医生,语气不客气得跟喊冤似的,明明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他已经习惯得少了会觉得缺氧,可是当他躺在病床上时却觉得自己像是靶场的靶。   “留观48小时,现在才过四分之一,别急。”   医生的态度很亲切,与代齐航平时比起来简直如同爹对儿子说话一般,可代齐航还是觉得他浑身的寒毛都被点起来。   “你知道48小时是多久吗?还是你们医院床位太多,正淡季大促销?”   医生被他说得兀地一笑,“正好相反,你这床位还是你弟弟费了半天劲和人换过来的。”   “那不是我弟弟,总之24小时我要出院,给我开单子。”代齐航被医生那别不知好歹的眼神看得眉头一挤,如同他平时见的那些蛮不讲理的病人一样。   “作为医生我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不用给自己贴标签,我也是医生,很清楚你们的拐弯抹角!”   “真没看出来,你是哪家医院?人和?还是三院?不对,要是这么近你也不必来我们这儿了。”   代齐航真觉得他出生的时候一定少烧了一柱香,要不他们怎么就总是能遇到纠缠不休的人?连住个院都不能幸免,他猛地把被子往脸一拉,闷着声音说:“你打扰到我休息了。”   “抱歉,我24小时之后再来给你开单子,回头给你弟弟说一声,他昨天晚上差点把我们的值班护士给吓哭了”   等病房里彻底没有了声音代齐航才把头从被子里放出来,正好看到门口一个正装打扮的女人踱着碎步走进来,半个身子镶在门里轻敲了敲门,他一抬眼女人便朝他微笑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食盒。   “我是岳总的助理,这是岳总让我送给你的。”   “怎么你们岳总不亲自来?”   “他,有事先走了。”   代齐航控制不住嘴角,拎出一个诡异地笑容,目光落在病房门外急忙退走的一只皮鞋上,鞋上沾着和岳阳鞋上一样的泥,他的视线转回到助理身上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走的时候是不是把鞋忘在医院被什么人捡去了?”   “什么?”助理不明所以,急急地回头往门外瞅了眼,“我不清楚,没有注意到岳总的鞋。”   代齐航满不在意地打开食盒,海鲜粥的味道散出来,上面还腾着一股热气,一看就不是外面卖的。他扶着勺子对助理说,“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岳总,告诉他下回我赔他一双鞋。”   “好的,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助理麻利地从病房退出去,她老板正勾着一抹怪异地笑靠着墙,她特意地瞧了瞧她老板的鞋。   代齐航一边喝着粥,一边听着门外细细的说话声,不一会儿就变成轻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仿佛在配合他下噎的节奏,最终彻底地消失。他莫名哂笑了一声,快速解决剩下的粥,然后缩回床上睡觉。   但他刚睡下没一会儿就又被人吵醒,他本来想装睡不理来人的,可他不醒站在床边的人不叫他也不打算走,跟棵树似的栽在那里。   “你干什么!”代齐航最终忍无可忍,兀地坐起来,吓得岳钦一惊。   “阳哥说你遇到抢劫,受伤住院了,我带了些东西,你看有什么有用的挑着吃。”   代齐航瞟了一眼堆满沙发的各种补脑产品,不禁失笑道:“你是直接在医院门口打包来的吧?当有个脑字就补脑的?”   岳钦看了一眼最面上一层的那盒脑白金,“那我拿走,其他的你留着。”   “不用留了,你弄这一堆是想我在医院安家吗?”   “小航哥!”岳钦有些恼,却气不起来,他把那一堆东西收起来却没有马上走,原地怔了一会儿,像是在暗下什么决心,半晌之后回过头去鼓足勇气对代齐航说,“小航哥,我到这边升了区域经理,公司还给我配了车,在这里我也没别的朋友,能不能,请你吃饭当作庆祝?”   “我们是我能给你庆祝升职加薪的关系吗?”   “代齐航!”岳钦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从他认识代齐航起就从来没有对代齐航生过气,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对人生过气,所以他才会被代齐航吸引。代齐航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总是喜欢出口伤人,却又总有着不经意的温柔,就好比三年前的那天,明明可以对他置之不理却还是走进他的病房,说着毫无情分的话安慰他。   而他是真的喜欢代齐航,从开始到现在一过经年仍没被磨灭,但他兀然把收好的补品往沙发一扔转向代齐航,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   “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把话说完?我承认三年前我是对你有想法,但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当过我是朋友吗?抛开那句我不该说的话不够我请你吃顿饭吗?我知道因为阳哥你很不想见到我,可是我和阳哥除了他当我是弟弟什么都没有,当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为你半夜三更坐在桥栏上喝酒,我以为他要轻生把他拉了回来,他对我好只是因为他同情我,你有必要非要因为这个跟我划清距离吗?”   代齐航不由动了动唇却一时没有出声,岳钦生气的样子他有些不适应,这些年他一直以为岳钦就像一只被抛弃过的猫,任何时候都一副乖巧的模样像是深怕得罪了谁,他绝对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岳钦这么劈头盖脸的说一通。   好半天代齐航才找回了神,回道:“岳钦,当初我接近你一半原因是因为岳阳,另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岳阳很像。”   “我知道,阳哥也说我就像他小时候一样,是个傻逼。”   代齐航不禁一声嗤笑,“他也是个傻逼!”   “那现在呢?小航哥,你和阳哥真的要这么下去吗?”   “是我要这么下去吗?”   “那时候,在学校到处贴传单说阳哥是同性恋的人,是,你吗?”   “现在我说不是我有意义吗?岳阳他能信吗?他信了,之后的事可以当没发生吗?岳钦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和岳阳已经谈不上谁对不起谁,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了。”   “其实,阳哥他只是太偏执而已,只要你解释他会听的。”   “可我不想听他解释,所以——”   代齐航突然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把岳钦掀到在沙发上,岳钦一声惊呼地倒下,被沙发上的盒子嗑得一阵低吟。代齐航冷笑道:“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岳钦只觉得瞬间意识离体,拼命地眨眼好半天才让自己回神,好不容易平复下狂乱的心跳问:“帮,帮什么?”   “帮我办出院手续!”代齐航松开手站起来,岳钦慌乱地整了整衣服,回了一声好,匆匆地跑出病房。   岳钦出去后,代齐航的目光扫到床头那束红得发黑的玫瑰,百无聊赖地从花瓶里拿出来看了一会儿,然后甩进了垃圾桶。岳钦回来时第一眼就看到那束价格不菲的玫瑰,然后笑着对代齐航说:“小航哥,办好了,账阳哥已经结过了,这是退款!”   “就知道对付话唠你有办法!”代齐航没有接岳钦递过来的信封,他换好衣服直接给岳钦撂了一句,“恭喜升职。”就冲出了病房。   岳钦愣在原地,什么都来不及出口就已经代齐航的衣角都看不见了,他移到垃圾桶旁边把那束黑玫瑰捡起来看得出神。   代齐航一溜烟地跑出医院,大有重获新生的喜悦,他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沿着医院外的马路漫无目的地往前晃荡,然而没晃出几步淅淅沥沥的春雨洒下来,他连忙冲进街边的商铺屋檐下避雨。   他心里想着早知道要下雨不晃了,这条路连人影都没几个别说车了。他考虑着要怎么回去手机就如同是要给他送伞一般及时响起来,然而看到是岳阳的号码却犹如被狂风骤雨浇了个透湿。   “谁准你出院的?”   “当然是医生,难道要你准?”   “不要乱跑了,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不劳你费心,我自己也是医生!”   “我没说你不是,只是下着雨你打算去哪儿?”   “你管我!你不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岳阳那头沉默了片刻突然传来一声哂笑,“哪里?天堂吗?可惜这辈子你只能跟我一起下地狱。”   “那也行,只要你不介意我多带一个人作伴!”   “你想干什么!”   “你紧张什么?想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说呢?”代齐航轻声一笑,从手机里放出之前他推到岳钦时偷偷录的那两声呻吟,“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吗?”   “代齐航,你他妈有病!你要是敢碰岳钦一根指头,我废了你!”   “等你有机会再说,现在你告诉我,是你放过我,还是我迷|奸你的宝贝弟弟?”   代齐航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岳阳的回答,在他耐心耗尽时岳阳低沉的笑起响起来。   “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走过来,要么我过去。”   代齐航不禁一惊,视线扫了一周,发现他身后是橦三角建筑,正好契合街道的转角,岳阳正在三角形的另一边隔着两层玻璃看着他,“怎么样?想好了吗?”   那一瞬间代齐航感觉浑身跟过电一样,就像精心准备了一场让自己声名大噪的魔术,结果才刚开始表演就被人揭秘了,他觉得岳阳此时的每一个声调都是对他的讽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如果岳钦真的对他投怀送抱,最后恐怕落慌而逃的也是他。   “岳阳,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代齐航望着街角朝岳阳那边过去的背影,雨伞下露着短裙和高跟鞋,他说:“赌你走过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输的人说一句真心话。”   “好,你赌?”   “我赌是女人。”   岳阳蓦地弯起眼角,他虽然看不到转角另一边的人,却能从街对面的玻璃反射中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他透过玻璃朝代齐航晃了晃手机,“我赌是一男一女。”   “不要反悔。”   “你才是。”   两人同时往街角走去,当代齐航转过去时岳阳正和一个抱着一个两三岁男孩的女人说话,他突兀地顿住脚步冷冷地笑起来,如同掉进他自己挖的坑里。   岳阳对女人说了声:“谢谢,我看到我要找的人了。”然后径直朝代齐航走过来。   “怎么样?认输了吗?”岳阳举着伞遮过代齐航的头顶,“你的真心话呢?”   代齐航好半天才收起自嘲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岳阳,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他愿赌服输地开口:“岳阳,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再继续下去我真的快疯了,要不我们试着放下恨,给彼此一年时间,如果我们能撑过去就放下过去,好好在一起,可以吗?”   岳阳的回答是手中的伞不自觉地从掌中脱落,他上前捧着代齐航的脸,狠狠地吻上去。      ☆、第 15 章   夏初的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番之后开始不再那么缠绵,如同饱受相思的情人一般焦躁地嗽嗽从天上落下来,急切地打在地上啪啪作响。狭窄的屋檐将雨串起一幕水帘,隔出了一方寂静的空间,躲在水帘背后的两人如同不知尘世一般相互沉溺在对方旖旎的温柔里,被匆忙的路人镶进手机里也不自知。   最终代齐航抖了抖已经湿透的肩膀,拎开岳阳湿漉漉的脑袋说:“冷,先回去。”   岳阳这才注意到他的伞落在地上,接了一觚雨水,他把伞捡起来奋力地抖了抖,再将代齐航搂进怀里。   “我的心是热的。”   “能掏出来给我取暖吗?”   “能啊,我的血也是热的,可以给你泡澡。”   代齐航不禁浑身一阵恶寒,大概这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能恶心人的情话,他斜眼睨过岳阳,强忍着把同一把伞下的人踹出去的冲动默不作声,仿佛又回到了幼儿园,要从头开始学习和岳阳如何心平气和地共处。   两人冒着大雨挤在一把伞里跟散步一样地走回车里,身上除了内裤和衣领还没有湿透外,其他没一个不滴水的地方,代齐航捋了下头发,水珠甩了岳阳一脸。   “你会不会打伞!”   “我喜欢看你湿身的样子!”   最近的温度急转直上,代齐航只要风度地脱掉了外套,加了一层薄棉的衬衣被雨淋得紧紧贴在身上,尤其是那层单薄的裤子紧绷着大腿连某个位置都勾勒出清楚的轮廓,他低眉瞟了瞟自己的形象,甩给岳阳一个白眼,“那你干看着!”   岳阳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了几下,只见代齐航找了一条毛巾出来擦头发,还是一副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的样子,于是干脆地把上衣给脱了。他连忙启动车子,目光不时瞟向副驾的位置,“你在故意勾引我吗?”   “我还不想死于车祸,脱了裤子撸那才叫勾引。”   代齐航脸上带着笑意,将毛巾盖在脸上舒服地放平椅子躺下去,忽然感觉转了两个急弯车停了下来。他脸上的毛巾被一把摘下,再看车外已经是不知哪里的车库,周围黑黢黢的连个鬼都看不清楚。   “岳阳,你他妈是公狗,一天到晚只会发情吗?”   代齐航瞬间觉得什么好好相处都是屁话,他一天绝对至少有上十次想弄死岳阳,但是岳阳毫不介意当一只发情的公狗,甚至连他放平的坐椅是给岳阳提供的便利。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躺在这里,还怪我发情?”岳阳躬着腰坐在代齐航的腿间,双眼直勾勾地落在代齐航还沾着水气的唇上。   代齐航握住岳阳乱动的手,冷着眼说:“别忘了刚刚你答应的事,所有不是出自我意愿的性行为都叫强|奸。”   “哦,那你现在有意愿吗?”岳阳故意蹭了一下,代齐航感觉身体里的血都跟着他一颤,越是想忽略越是能感觉到某个地方的接触,他额间青筋蓦然突起,一把拉住岳阳的衣领。   “你叫我一声小航哥哥。”   “小航哥哥。”   这声相隔十多年的哥哥尾音被淹没在对方嘴里,代齐航拼命回忆着曾经那份在他心底茁壮成长的种子,浑身都在岳阳的唇齿下颤栗。   从一声小航哥哥开始直到凌晨深夜,两人的身体都几乎没有分开过,连吃饭岳阳也能坐在代齐航身上挑逗一番,让代齐航有种他们正处于热恋的错觉,这种错觉的代价就是第二天他起不了床,连岳阳替他给医院请假的理由都是闪到腰了。   代齐航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岳阳侧身躺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揉着腰说:“你们医院旁边有一栋楼不错,我打算买两层下来,等会儿陪我去看看。”   “干什么?”代齐航的眉毛被他拧成了额头上的两条虫。   “把公司搬过来,离你近点。”岳阳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疯了!”代齐航挥开岳阳的手坐起来,虽然他不清楚岳阳到底成了多大的老板,但绝对不是那种搬个办公桌就能换地方的。   “全搬过来不太现实,但是可以开分公司,要不你现在跟我回去?”   岳阳掩不住笑意地一下蹭起来又把代齐航扑回床上,跟只撒娇的狗似的趴在代齐航胸口,两只眼睛都闪着光。   “你知道我当初拼命赚钱是为什么吗?”   “证明退学青年的坚韧不拔?”   如果福布斯列个最不会聊天排行,代齐航一定已经拿了十连冠了,他就是有本事戳着别人最不愿提的事下刀,岳阳在听了他这一句之后立即从撒娇变成了狂犬病发。   “我就算不退学也不可能去当医生,可是——”岳阳一手掐着代齐航的下巴,前一刻还柔情如水的目光中瞬间夹了两把利刃,“代齐航!你可以拒绝我,厌恶我,但是没资格那么贱踏我的感情!”   “可笑!”代齐航啪的一声甩开岳阳的手将岳阳反压在身下,“老子他妈的被你强上了就应该躲在被窝里哭吗?”   “你要是不勾引我,会有这种后果?”   “放屁!老子约的是妹子!你他妈来捣乱还有脸说我!”   “我要是不来你是打算和那个女人破处吗?还是他妈你想上老子没上成,不爽了?”   对话结束,代齐航一脚把岳阳踢下了床,然后坐在床上冷眼瞪着岳阳,岳阳跟离弦的箭似的又从地上扑回来,居高临下地揪住代齐航的头发。   “想打架吗?看来我们连一天都撑不过。”代齐航毫不在意地一笑。   岳阳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他瞬间松了手在代齐航唇上亲了一下,“中午想吃什么?”   “吃你大爷!”代齐航被气得七窍生烟,就算世界上最快的消防队伍也没这么快到达现场灭火的,他觉得岳阳在这方面也同样天赋异禀。   “我没大爷。”岳阳笑着凑到代齐航耳边低声说,“我有大|屌,你想吃吗?”   代齐航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岳阳摁在床上这样那样的一番,最后两人衣着端正地起床已经是中午,岳阳打开冰箱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竖成崇山峻岭,然后非要带宁死不肯出门的代齐航去买菜。   “要么你走下去,要么我扛你下去。”   岳山不容分说地给了代齐航两个选择,代齐航斜靠着门框,想也不想地给出答案,“我不去。”   两个男人一起去买菜在代齐航眼里简直蠢得跟智障一样,尤其对象是岳阳,以前高中的时候偶尔岳阳替家里去超市买东西会叫上他,然后经过长期的对比他发现岳阳比他妈买菜还要挑三捡四,如果他是卖菜的分分钟想把岳阳一称敲死。   然而岳阳也说到做到,代齐航拒绝的话才落下,他已经将代齐航一手扛在肩上,仿佛代齐航那一百四五的体重是造假的一样。   “卧槽,岳阳你他妈放我下来,老子有脚!”   “别动,再动我打你屁股!”   那一瞬间代齐航觉得世界静了两秒,然后是沉默之后的大爆发,他屈起膝盖狠狠凑在岳阳的胸口,然后捏起手指用关节敲在岳阳的颈侧,趁岳阳手麻的瞬间他翻身落下来。   “老子比你大两岁,不是你儿子!你敢再来一次试试!”   岳阳揉着脖子,眼带委屈地瞪着代齐航,“一般谈恋爱不就是一起买菜做饭看电影吗?”   “谁他妈跟你谈恋爱!”   “那你跟我谈什么?做|爱?”   对于岳阳的厚颜无耻代齐航早有领会,最终他还是轻吐了一口怒气,吩咐道:“行了,走吧。”   岳阳听到走字就跟摇着尾巴的狗一样冲上去,还非要拉着代齐航的手,代齐航也没介意任他拉着,可下了楼岳阳还是不肯放他就有些焦躁了。   “松手,到处都是人。”   代齐航这么一说岳阳反而攥得更紧,还一脸不悦反驳:“你就这么怕被人看到?”   “你就这么想让人都知道你是同性恋?”   “我是想让人都知道你被我操成了同性恋!”   刚和谐起来的气氛一下又变得拨剑张驽,这大概和岳阳退学的事一样,是代齐航最不愿听岳阳提起的,想起三年前他顿时驻住脚,冷眼对着岳阳。   “你再说一遍。”   “我就是想让人都知道你被我操成了同性恋!”   代齐航的手劲一狠,岳阳的手指被他捏得发白,对方却一脸无所谓地凑到他脸前继续说:“谁叫我除了你,再也爱不上其他人了?”   那一瞬间,代齐航心中的怒火烧成一片粉红色,温度兀地凉下来,岳阳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爱’这个字,他也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个字,可仍阻止不了这一瞬间的恍惚。   爱——明明他们都没有资格提起。   “小航,不如我们回去,我可以开家医院让你当院长。”   “没兴趣!”   “那不是你的理想吗?”   “理想要自己实现才叫理想。”   “那我的理想不就永远不能实现了?”   “你的理想是什么?”   “开医院让你当院长。”   “我还以为你的理想是把自己赚成一银行呢!”   “那是我小时候的理想。”   ……   小区狭窄的林荫道里两个男人的背影紧靠在一起,十指相扣的双手一直没有松开。代齐航一声失笑,他不禁想或许这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就变甜了~~【正色 你们说能甜几章?   ☆、第 16 章   代齐航和岳阳的相处课题有惊无险的过了一个多星期,所有即将发展成暴力的事件都被岳阳推到床上化解,一个星期下来代齐航觉得他有必要去肾内科挂个号。   今天代齐航早班,岳阳一早把他送到医院,他实在不想看岳阳那一副要跟主人出门的大型犬模样,急风火速地打开车门下车,眨个眼就消失在岳阳的视线里,结果那头他刚出电梯岳阳却先他一步椅在电梯口。   “你怎么比我快?”代齐航不屑地斜了斜眼,岳阳风轻云淡地一笑,“四楼而已。”   “我会建议医院把外科设在二十楼。”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代齐航立即摸向自己的口袋,钥匙钱包手机都有,昨晚拿回去的病历也拿着,他十分肯定地回道,“没有。”   岳阳眼角蓦地往下一弯,拉起代齐航两步拐进一旁的逃生梯,防火门被关得咚的一声,而代齐航已经被岳阳紧贴在墙上,双唇被紧紧堵住,直到耗光了两人嘴里的空气岳阳才松开他。   “你忘了这个。”   代齐航忍不住弯起嘴角的笑,捏着岳阳的下巴凑过去说:“你真跟一只粘人的狗一样。”   “那也是能把你操哭的狗。”   相对的四目泛着浓得不见彼此的柔情,岳阳不由自主地搂住代齐航的腰万分地不舍,却碰到了代齐航兜里一直在震动的手机,他一副打扰他好事的都是罪人的表情替代齐航把手机掏出来,然后看到来电号码时脸瞬间黑下来。   “小钦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代齐航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你应该问他去!”   岳阳冷着眼不动,死死地盯着代齐航。   “你不高兴我接,我还不高兴接,挂了吧。”   代齐航很清楚他和岳阳的问题实际与岳钦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岳钦总是能成为他们拨剑张驽的理由,即使他能压着,岳阳也会一点就燃。   然而,现在岳阳却把手机塞进他手里。   “接。”   “你说接就接?”   “告诉他,我们住在一起。”   “你住在哪儿不是一向都要给你的宝贝弟弟报告吗?”   “你告诉他,他才能彻底死心。”   “岳阳,你是真的疼他还是在故意欺负他?”   代齐航哂笑地望着岳阳一动不动,岳阳按了接听键把手机凑到他耳边。   “小航哥,你已经好了吗?这几天太忙,没时间去看你。”   “不劳费心,我好得很,没事我就挂了!”   代齐航随口这么回答,腰上立即被岳阳掐了一把,他狠狠刮了岳阳一眼,电话那头的岳钦犹豫了片刻接着说。   “小航哥,阳哥他好像把老家那边的人都调过来了,打算把公司搬到这边来,是,是,你们又在一起了吗?”   “他把公司搬到哪里关我什么事!我对他的事没兴趣,你也不用报告给我!”   岳阳掐代齐航腰的手往下移了几分,代齐航不禁目光一凛,咬着牙回了岳阳一脚。   “小航哥?那,阳哥,你们是和好了,对吗?”   岳钦小心翼翼的声音如同触动了代齐航恶劣的神经,他不由挑起嘴角抬眼瞪着岳阳,岳阳回了他一个微笑,下面的手放轻了力量温柔地揉动起来,然后侧头轻轻啃着他的脖子,他一时没忍住泄出两声轻吟,和着岳阳粗重的呼吸。   隔着手机代齐航都能感觉到岳钦的手机在手里松脱了一下,接着传来岳钦慌慌张张的声音。   “小航哥,对不起,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接着手机变成了忙音,代齐航一脚踢在岳阳的肚子上,简单粗暴地用一个字表达他的情绪,“滚。”   “晚上我来接你。”岳阳毫不在意地潇洒转身,两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下楼,心情好得别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两朵花来。   代齐航整了整衣服回到办公室,又开始了惊吓整个胸外科的巡房,中午忙着讨论手术连饭也没来得及吃,而下午刚给自己的胃垫了个底又要开始手术。这一个月他每天翻三次病历巡五次房,再去主任办公室轮一遍排手术的病人,终于换来了重回手术台的机会,这大概是一个月以来最让他高兴的事了。   他换完衣服正准备进手术室,蒋德纬踱到他旁边盯着他的脖子不松眼。   “小代,最近这几天你是不是有点虚啊!”   “虚,也是虚心的虚。”   “可才一小时你都上三趟厕所了,别说你是久了不上台紧张啊!”   “紧张的也该是病人,轮不到我!”   代齐航的视线从蒋德纬的头顶越过,昂首阔步地走进手术室,他紧张真是没有,反而有点兴奋,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似的,他以前总想手术台是麻醉他思想的地方,可一个多月没进去过,他才发现他是打心里能在那个地方找开宁静。   一台手术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代齐航换完衣服回到办公室发现手机有四五个未接来电,全是岳钦拨过来的,他当作没看见全删了,然后揣进兜里打算下班,结果走出医院大门就见岳钦堵上来。   代齐航觉得怎么他认识的人都有喜欢在他下班的时候来堵他的毛病,而对于这种巧合他从来没有反思过问题是不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小航哥,我同事从云南那边回来,给我带了些草药,据说养肺的效果很好,我给你要了一些。”   岳钦拎个盒子直挺挺地站在代齐航面前眉头皱得死死的,如同费尽心思才找出来的借口,代齐航无所谓地双手插在裤子兜里,扒开挡路的他。   “我不需要 ,你自己带回去随便处理。”   “小航哥!”代齐航要走,岳钦忙追上去,“你留着试一下,每次热着你就咳个不停,他说这是专门针对这个症的。”   “你专程去弄来的?”代齐航故意露着笑转身对着岳钦,满眼的戏谑。   “不,不是,只是碰巧听说——”   “那我不要了。”   岳钦的表情猛然一抖,下定决心一般,“不,是我专程跟他去买的。”   “云南?”   “是。”   “那我更不要了。”   “小航哥!”   岳钦简直快被逗哭了,代齐航却漫不经心地揉了下头发说:“行了,你回去吧,不然你阳哥见了又要跟我打架了。”   “你们?”听到这句岳钦狠狠地把头低下去,声音小了又小地问,“你们真的和好了吗?”   “好个屁,我们从来就没好过!”   “小航哥,你能陪我吃顿饭吗?就这一次,过两天我就要去泰国了。”   代齐航没忍住惊讶,“你去干什么?打算去找个人妖来暖床吗?”   “或许吧,公司发展东南亚市场,我申请过去的。”   代齐航不禁严肃了两分,如果他在喝茶此时肯定已经噗了岳钦一脸,岳钦从来都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他说打算找人妖也是真的想找人妖,好半天他才恢复到你爱咋滴咋滴的表情,说道:“人妖也不错,就不用纠结要男人还是女人了。”   代齐航一本正经地胡说把岳钦逗笑了,接着他兀自打开车门坐上车,岳钦笑得更回利害了,连忙绕到另一边上车,点火点了三次才点燃。   十多分钟后代齐航和岳钦刚在定好的餐厅坐下来,代齐航的手机就跟瘟神一样响起来,而岳阳的声音比瘟神还要令他想要隔绝在世外。   “在哪?”   “吃饭。”   “和谁?”   “岳钦。”   “马上回来!”   “你怎么不叫你弟弟马上回去?”   代齐航说完这一句岳阳那头已经挂断,岳钦愧疚地低着头说:“对不起。”   “你平时也这么动不动就道歉?怎么不把脸贴到地上去?就你这样去泰国不用两天就会被人卖去变性成人妖!”   “不,也不是,我知道了。”   岳钦瞬间把头昂起来,在听代齐航话的方面他也天赋异禀,每一句难听话他都能理解出一番暗藏的关心,比如刚刚这句,在他听来代齐航是叫他到了新环境不能唯唯诺诺,不然会被人欺负。   而代齐航无瑕体会岳钦的内心分析,认真地研究着菜单,最后点了五人份的菜,而岳钦也习以为常那多点的部分。   果不其然,菜上刚上齐岳阳就死神降临般地冲进餐厅,他准确地在一片灯光不明的环境中找到了代齐航,然后带着一阵寒风凛冽到了他们桌前。   “我不问你是什么找到这里的,要么坐下来吃饭,要么滚。”   代齐航眉毛也不抬一下,专心地盯着面前的盘子,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岳阳脸黑得跟碳一样,非要挤在他旁边,他一让再让,最后让到了墙边,只能接受岳阳和他肩插着肩。   整个吃饭过程岳阳和岳钦都一如往常地闲聊,大部分都是岳阳叮嘱岳钦的话,但只要代齐航一插话,岳阳就会立即打断,所以一顿饭吃下来,代齐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过,最终沉默地看岳阳一人干掉了三人份的饭菜。   岳钦结完账准备走时,岳阳还意犹未尽地盯着桌上的空盘子似乎不太想走。   “你把盘子舔干净再走吧,还省了洗盘子!”   岳阳兀地翘了翘嘴角,转身一把勾着代齐航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我不舔盘子,我要舔你!”   代齐航不动声色地一手肘敲在岳阳的肚子上,然后扒开岳阳走到前面。   三人在楼下分成两个方向,岳阳临开车前岳钦突然跑来敲车门,然后将那盒草药塞给了岳阳,简短地说了一句,“养肺的,或许有效。”   岳阳收下来,然后和岳钦说了句,“开车小心。”   代齐航从头到尾被无视了个干净,车开出了车库岳阳转头和他说话时他也选择无视,气得岳阳把轿车当成了火车,等快要到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似的问了一句。   “岳钦怎么要突然去泰国?”   “因为徐华之回来了。”   “徐华之?他那个继父的儿子?”   岳阳没有回答,半晌之后他把车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代齐航说:“比起来我比小钦幸运多了,起码我们年龄差不多,小时候你也没虐待我,而且现在我还成了你男人!”   代齐航也认真地想了想,比起岳钦的经历,他也觉得小时候他对岳阳简直能称得上关爱,于是回了一句。   “那你要感激我,今晚躺下面,如何?”   “行啊,你自己动。” 作者有话要说:  岳钦他才是最苦逼的一个,喜欢不该喜欢且不喜欢他的人,还要当助攻~~~~ 好不容易找个借口跟‘暗恋’对象告别,最后却连句话都没机会说~~~~~ PS 这回真的有点甜了吧~~~   ☆、第 17 章   到家之后岳阳被代齐航摁在沙发上上下其手,对着代齐航一副要痛报前仇的表情,岳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时候。   第一次遇见代齐航那天刚好是岳阳十岁的生日,岳阳清楚地记得那天放学后突然下大雨,他在教学楼的出口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雨变小,就在他决定冒雨淋着回去的时候代齐航就像一股风一样从他身边吹过去。   岳阳僵住动作盯着前面停在雨中的代齐航,仿佛是屠杀大雨恶龙的勇士一般,代齐航一手叉腰一手把没撑开的伞指向天空,猝不及防地大喊一声‘开’。   自动伞应声撑开,代齐航猛地回头朝他蓦然地笑了一下,仿佛在说淋雨而已有什么可怕!   岳阳如同受到代齐航那一笑的鼓舞,学着那大义凛然的勇者气势冲进雨里,踏着淹过鞋底的雨水,他紧紧将书包抱在怀里,一个没看清就踩进水里的坑中,自救不及地扑向了大地,雨打落在他脸上,掩掉了泪水。   然后一双湿透的白球鞋出现在他眼前,头顶上的雨就停了。   “喂,你摔了我一身的水,怎么不摔远点!”   这是代齐航对岳阳说的第一句话,无理又无情却一直没有把伞从岳阳头顶移开,大概代齐航自己也不记得,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天他给岳阳留下了多么不可磨灭的记忆。   岳阳愣愣地抬起头看到代齐航那身早就湿透的衣服,视线定格在那张嫌弃他的脸上,一时忘了起来。   “这么浅的水泥鳅都游不回去,你不起来是想我扶你吗?”   眼前的白球鞋轻轻地踢了一下,岳阳反应过来慌忙抱着水滴个不停的书包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只是声音小得连他自己也听不清,仿佛被人戳穿了最难堪的谎言一般,抬起脚步准备跑,却被一只凉凉的手兀地拉住了胳膊。   “喂,你想就这么走了啊!”   不然呢?岳阳转过身仰着头茫然地盯着代齐航什么也说不出口,代齐航哼了哼鼻子冷不防地把伞塞进他手里,趾高气扬地说:“你给我打伞,走到车站我就放过你!”   那把崭新的红色雨伞落在岳阳手里,伞柄上还残留着代齐航握过的温度,岳阳高高地举过头顶,突然仿佛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漫山遍野还开着花。   “快走啊!不然赶不上公车了!”   从学校走到车站的那段路算不上长,但对身高才一米三的岳阳来说也说不上短,一路上都是代齐航不断嫌弃他的声音。   “你能不能走快点,你那么矮就是因为走路太慢了。”   代齐航说完放慢了脚步。   “你那个书包都破成这样了,怎么不扔了!给我看看。”   然后岳阳的书包被代齐航拎在手里。   “你把伞举过来点,雨淋到我肩膀了。”   最后那段路代齐航一直搂着岳阳的脖子,直到他跳上公交车,岳阳急忙地收起伞还给他。   “那把破伞帮我扔了,又小又漏雨!我懒得拿。”   在这个没有别人记得的生日,岳阳的记忆里多了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如果没有后来的事,许多年后他或许还会想起在他灰暗的童年里有那么一天照进来过一缕阳光,或许他会忘记代齐航的样子,却永远不会忘记那把最后被他藏进衣柜最深处的红雨伞。   然而,再见到代齐航时他已经成了代齐航眼中的仇敌,成了破坏代齐航家庭的女人的儿子。当代齐航把他摁到洗手池里的时候,他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憎恨了一遍,包括那个以蹩脚的理由把伞送给他的代齐航。   再后来他和代齐航住在了一个屋檐下,代齐航从一开始的对他恶颜相对变成了恶言相向,幼稚的欺负成为他们生活的日常,直到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冬天。   “岳阳,今天你要跟我一起睡,我的电热毯坏了。”   岳阳以为代齐航又想了一个整他的理由,到他爬上床的时候才知道电热毯是真的坏了,代齐航就站在床边看着他说:“你睡暖和了就叫我。”   他愣愣地点头,结果却一不小心睡着了,再醒来时代齐航蒙在被子里坐在他肚子上,捏着他的鼻子满眼怒气。   “我让你叫我,你竟敢睡着了!”   “我没有,放开,好疼。”   岳阳鼻子被捏着,委屈的声音透出一股软软的尾音,代齐航一副放你一马的表情躺下去,然后命令道:“岳阳,抱着我,好冷。”   “我。”岳阳拒绝的话没敢说出口,他面对代齐航那副你敢说不就揍你的表情眨了眨眼,最终还是挪过去。他轻轻靠着代齐航的肩膀,小心地将一只手从代齐航腰上穿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代齐航突然侧身把他整个人都捞过去,还用两条腿夹着他,跟抱了个暖炉似的地说:“岳阳,你就这点用了,以后你每天都来给我暖被窝,我不要用电热毯了。”   岳阳别扭地挣扎了几下只换来代齐航抱得更紧,还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下,他轻叫了一声不敢再动,只听见代齐航闭着眼在他耳边嫌弃。   “你怎么全身都是骨头,你看你又矮又瘦又难看,吃饭的时候还总吃那么点!你多吃点会死啊!要是以后还这瘦我就把你扔到床底下去!”   岳阳闷着头没有出声,很多年后他觉得他的身高能够压过代齐航跟小时候的狂吃猛长离不开关系,要是代齐航回过味来,想起这全是自己的功劳大概会后悔当年没有一天只让他啃半个馒头。   当然,他也不会主动告诉代齐航,就像他也不会告诉代齐航那天晚上他心里对他打开了多大的一扇门。   那天晚上岳阳被代齐航搂了半宿后推开,到凌晨时代齐航已经恨不得把他从被子里扔出去了。   “岳阳,你是火焰山变的吗,怎么会这么热!”   岳阳被掀开被子爬起来的代齐航推了一把,他张了张嘴干渴的嗓子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代齐航直接把被子全部掀开。   “快点,你也起来凉快一下。”   岳阳跟木雕似的没有反应,他眯眼看着代齐航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代齐航生气地拽住他的胳膊,拍了他的脸一巴掌突然停下来。   “岳阳,你是不是在发烧?”   “我,不知道。”   岳阳好不容易喃出这几个字,代齐航立即跳起来。   “你感冒了不知道说啊!你是故意想传染给我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你要我跟你睡!”   “你还敢顶嘴!”   代齐航生气翻下床冲出房间,岳阳那一瞬间有种被遗弃的感觉,他很想拉住代齐航让他不要走,可他只是盯着房门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他听到外面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喂,岳阳发烧了,快点把他送到医院去!”   代齐航生硬的语气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接着是女人被吵醒的轻薄怒气。   “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这么晚医院都关门了。来,小航,你把药拿给岳阳,叫他吃了回自己房间,不然传染给你了。”   门外叮叮咚咚响了一阵,代齐航黑着一张脸拿着几颗药片和一杯水进来,全身上下都透着不服气地对他说:“快点,吃药。”   岳阳受宠若惊地爬起来,代齐航嫌弃他动作太慢,直接掰开他的嘴把药灌进去,硬是让他把整杯水都喝干了,并且还体贴地把杯子收走。   “我回我房间睡。”岳阳小声地说了这一句,坐起来打算下床却被代齐航拦住。   “不行,电热毯坏了,你睡远点,不要靠近我。”   “哦。”   岳阳躺回床上不自觉地笑起来,代齐航睡下来时他忍不住往那边靠了靠,沉重的脑子里一片安宁,直到被房间外的声音吵醒。   “你儿子快被烧死了,你要不要送他去医院?”   “小航,现在还这么早,我不是给你药了吗?他吃药了吗?怎么还跟你睡一起?”   “吃药有什么用,他要是发烧成了傻子都怪你!”   争吵的声音停下来,岳阳听着脚步声靠近房门,然后就看到挺着肚子的女人走进来,背后是代齐航怒狰的脸。女人走到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满不在意地说:“没事,发下汗就好了,叫你不要乱跑,活该感冒,被子盖好不要乱动。小航,你也别跟他睡了,去他的房间吧!”   “不要。”岳阳微微动了动唇不敢喊大声,而女人根本没打算听他说的已经出去,他呆呆地望着代齐航,恨不得能拉住一片衣服让代齐航不要走。   代齐航也确实没有走,一副发狠的表情立在床前。   “岳阳,你真没种!那是你妈,我都不怕她你怕她干什么!”   “起来,她不去,我带你去。”   代齐航把岳阳从床上捞起来,穿了件外套就拽着岳阳出门,结果下了楼才发现岳阳忘了穿外套,他不禁又骂道:“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感冒的又不是我!你猪变的啊!”   最后岳阳裹着代齐航的外套,被代齐航拽着在街上走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家有人的诊所。代齐航就跟一只刺猬一样,朝值班的医生竖起他满身的刺,非要医生给岳阳输液,无论医生怎么说都认定他很严重。最后医生无可奈何给他挂了一瓶盐水,付账时代齐航却没带够钱,医生好气又好笑地给免了。   回去的路上,代齐航一副下定决心地对岳阳说:“这样的医生一点都不敬业,等我以后当了医生给你看病,不用再找这种没水平的医生了。”   那是岳阳这一生听过最美的情话,虽然那时候他们都还不懂什么是情,时隔多年岳阳仍能清楚地记得代齐航当时的表情,带着不可一视的不屑,仿佛不把世界放在眼里的坚决。   因此,在岳阳的一生中,那个说要当医生给他看病的小航哥哥是无论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的。   “小航!”   岳阳把代齐航压成了M形,用几乎要把自己镶在对方身上的力度紧抱住代齐航将自己的所有都射在了代齐航体内,他甚至想把自己也融进去,永远的绝对地霸占着这个男人,让他再也不能摆脱他一分一毫。   “我好想操|死|你!”   下面吐完最后一滴,岳阳贴着代齐航的耳朵低声轻喃,代齐航动了动酸软的腿没能把岳阳挤出去,无力地骂道,“滚你妈的,老子跟你说了一百遍,你要是嫌你的子子孙孙太多了我可以帮你永远地终结他们!”   “我帮你弄出来!”   “他妈的先出去,老子的腿要断了!”   岳阳不舍地蹭了两下才起来,代齐航冷冷地刮了他一眼,起床摇摇晃晃地往浴室走,他盯着代齐航的背影,盯着顺着大腿滑落下来的液体他不能自已地笑起来,忍不住扑上去从后面抱住代齐航,迷恋地蹭着他流连了一整晚的脖子。   “小航,我爱你。”   “爱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满足。”   代齐航浑身的肌肉瞬间都绷起来,岳阳的下巴磨着他的肩膀低声地继续说:“你爱我吗?”   终究岳阳没有得到回答,代齐航掰开他的手将他锁在了浴室外,他低着头注视着手中残余的温度,就如同当年那伞柄上的余温一样。   他想代齐航爱不爱他早已不重要了,这世界有的人是真的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电脑都不能登录晋江,好崩溃!~~~~手机版没有预览,不知道有没有河蟹词!   ☆、第 18 章   三天后岳钦真的走了,代齐航和岳阳一起去机场送他,他进安检前突然立在代齐航面前,决绝地一笑,然后严肃认真地说了一句,“小航哥,谢谢。”   “谢我什么?”代齐航莫名其妙,他不觉得他做过什么值得岳钦感谢他的事,但岳钦没有更多的解释,决然地走进安检,仿佛再也不会回头。   回去的路上代齐航突然想起来,忍不住问岳阳,“岳钦到底谢我什么?”   “你非要名知故问?”   代齐航没懂岳阳这来历不明的火气,但也忍不住立即拔剑相对,“对,那你说说我明知了什么?”   “明知你是岳钦埋在回忆里一辈子也忘不了初恋!”   “所以,你嫉妒吗?”   代齐航翘着二郎腿的坐姿把副驾坐成了沙发,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至少他是绝对不会去感谢明确不喜欢自己的初恋的,可岳阳的语气就像触动了他亮武器的开关一样。他斜眼对岳阳轻慢地笑了笑,挑衅得太明显,车子立即一个急刹,他被惯性带得一倾一仰,重重地摔在椅背上。   “岳钦的事就到今天为止,你要是敢再招惹他我就把你锁在床上,让你一辈子都不能下床!”   “为了你的宝贝弟弟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岳阳握方向盘的手狠狠一抖,仿佛要把方向盘摘下来往代齐航的脑袋砸过去。   “岳阳,我很好奇你究竟把岳钦当成了什么?你的影子?你以为他要是没遇到我就人间大幸,觉得你他妈要是从来没认识我就人生圆满了!是吗?你的宝贝弟弟要喜欢谁是我决定的吗?”   “要让一个孤苦无依的人喜欢你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恰好哪天下雨送把伞就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岳钦做的。”   “岳阳你别把岳钦当成是你,他不是你,你把他保护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你的过去,你要是那么不想认识我,早五年前你就不应该回来!何必作茧自缚还把错怪在别人身上?”   车被岳阳踩在了马路中间,后面的车追上来撞上了车尾,岳阳不由分说地爬到了副驾把代齐航的衣领拧起来,“你以为我不回来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吗?跟你的学妹结婚生子?别做梦!这辈子你都逼不走我,你以为我怕什么?全世界都指着我骂变态?说我是恶心的同性恋?即使回去再来一遍那天我也照样敢上你!”   岳阳的狂风般的怒吼歇了下来,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我这辈子就怕你在我不在的地方逍遥快活。”   “放手!我要下车。”代齐航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感觉眼睛突然又疼得厉害,连岳阳身上的一颗钮扣他看了都令他难受,这两个星期的相安无事就如同一场舞台剧,他和岳阳之间的本质没有任何改变。   “休想!”   岳阳怒不可遏地将代齐航的双手锁在座椅的颈枕上,车门外忽然凑过来一个人影敲了敲车门,由于看不到车内的情形,怒冲冲地朝着里吼。   “我说你怎么开的车啊!大马路中间你瞎踩什么刹车!不会开就回驾校重造!出来当什么马路杀手!害人害己!”   岳阳毫不理会车外不停敲车窗的人,他死死地瞪着代齐航,声音蓦地软下来,一副要认错的表情,“你说的一年还算吗?”   “你觉得这样我们能撑过一年吗?”   “只要你保证再也不理岳钦。”   “那你呢?”   “我也再也不提他,不见他,不联系他。”   代齐航倏然一声哂笑,在岳阳乞求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最不愿直视的软弱,好半晌才说:“岳阳,你是不是想和岳钦一样,如果我们没有认识过,觉得如果我们没认识过你会更好?”   “不是。”   “那是什么?”   岳阳的回答很果断,但对代齐航的追问他充耳不闻,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车外的人报警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绑架、伤人’之类的关键词。他跟个弹簧似的跳起来,推开车门就把车外那人的手机抢过来摔在地上还加踩了一脚。   “你干什么?”   “大哥,你手机什么时候买的?”   岳阳一副笑脸相对,原本瞠目结舌的人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不是你赔我手机的事,我已经报警了,车牌号也记下来了,你别想走。”   “我跟我朋友吵架而已,你想多了。”岳阳说着往车尾看过去,目光落在两车相撞的地方,“大哥,你喜欢什么车?看你这车有些年头了?可以换一辆了。”   “你什么意思?”   “途锐?卡宴?路虎?Q7也不错,我比较喜欢。”   “你有病吧!谁跟你讨论车了!我的车旧不旧跟你没关系!但追尾是你的全责!”   “我没说不是!途锐?我觉得你应该喜欢。”   岳阳不顾那人瞬息万变的眼神,立即拿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然后塞了一张名片在那人的手里,“十分钟后有人联系你,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   那人懵在当场半晌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时岳阳已经蹬着油门扬长而去,扬长而去之前还故意把车往后退了半米,他的车头彻底被压扁了,而他怒火冲天地在原地犹豫了十来分钟,果真有一个男人来找他,还开了一辆全新的车,并把车钥匙交到他手中,且告诉他可以有空的时候再去办过户手续。   “岳阳,你能别这么像个暴发户吗?”代齐航觉得岳阳不只像个暴发户,还是个靠杀猪发财的暴发户。   岳阳满不在意地随口问:“那你喜欢什么车?”不过没等代齐航反应,他立即反悔,“算了,你还是不要开了,我每天都送你。”   “自行车。”代齐航忽略了岳阳的后半句,回答了前一个问题,他想起初中那会儿上学放学基本都是岳阳骑自行车带他。   “你说了算!”   岳阳此刻的表情与几分钟之前有天壤之别,微微扬的嘴角掩不住眼中盛不住的笑意,而第二天代齐航上班,他踩了一辆自行车停在楼下,对朝他走过来的男人露着徐徐而深的笑意。   “你破产了吗?”   “你不是喜欢自行车吗?”   两个问句的开场,代齐航不禁抬脚踢了踢车轮,“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一米六?不怕把轮胎压扁了。”   “放心,你,连我都压不扁!”   “你想试试?”   “怎么试?”   代齐航抱着双臂朝岳阳露出一副你欠收拾的表情,岳阳扔了自行车瞬间扑过去,他却陡然一个矮身,不只避开了岳阳,还一手接住了岳阳扔开的自行车。   “代齐航!”   岳阳察觉自己受骗,忍不住怒吼,代齐航已经骑上自行车回头对他一脸得意的笑。   “车还行,将就能骑!”   望着代齐航骑车远去的背影,岳阳愣了半天都回不过神,他想有多少年代齐航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于是,当天代齐航下班的时候就看到岳阳骑了另外一辆自行车在医院门口等他。   代齐航一脚蹬着踏板,不屑地朝岳阳抬了抬下巴,“岳小楼,来,比比谁先到,输的人趴下学狗叫!”   两人高中的时候常常玩这种幼稚的比赛,自行车都被岳阳骑坏了三辆,结局却每次都是输,那时代齐航不知道其实岳阳每次都是在让他,为的只是认输的时候能够耍懒碰一碰他一般不敢碰的地方。   当岳阳踩着踏板追上一点不按规则来的代齐航,仿佛日子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高中时代,他心心念念只为某个‘不小心’拉到代齐航的手心,某个‘不经意’碰到T恤下的皮肤。   不过这一次输的人是代齐航,因为岳阳他已经不用再费这些小心思,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代齐航抵在电梯门上,掐着他肖想经年的腰说:“输的人趴下学狗叫!别耍懒!”   “狗怎么叫的?你先学给我听听!”   “你在床上是怎么叫的就是怎么叫的?你还用得着学吗?”   “怎么叫的?岳阳,你个混蛋?”   “声调有点不对,我帮你纠正一下。”   岳阳说着一条腿挤进了代齐航的两|腿|之间,结果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电梯门兀地打开,代齐航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他也跟着倾出去,好在反应迅速才没有两人都摔在地上,而电梯外的人瞪着四眼惊奇地看着两人。   代齐航甩开岳阳的手站好,说什么也不肯再进电梯。岳阳抱歉地朝电梯里的人摆了摆手,趁电梯门关上他又不安分贴到代齐航身上,“没关系,我们换个一梯一户的房子,在里做都不会有人打扰。”   “你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读吗?”   “x-iu-羞,ch-i-耻,对吗?”   “不对。”   “那怎么读?”   “过来。”   岳阳听话地朝代齐航靠过去,代齐航双手拽住他的衣领,一膝盖顶在岳阳的跨间,可惜岳阳早有防备他一击不中。   “这可是给你用的,坏了谁满足你?”岳阳不要脸地搂住代齐航。   “我能买一箱子各种型号的,不差你。”   “那你自己动腰多累,而且我这么环保又不耗电。”   “岳阳,我们能正经说话吗?”   “当然,不只能说,还能做!”   ……   两人说着没羞耻的话在电梯间磨了十多分钟,等再次有人来时才终于消停下来,踱进电梯里各在一边地相互瞪眼,连旁人都感觉空气被蒙了一层暧昧的气氛。 作者有话要说:  这回真甜了~~~ 虽然我的本意并不是甜~~~~   ☆、第 19 章   自从换成自行车上下班后,代齐航感觉身体素质整体都提高了一截,连肾内科都不用去挂了,和岳阳动起手来时也有劲多了,他甚至后悔该早几年就买辆自行车。   但是今天出门时岳阳却把车开了出来,代齐航瞪着车门没有动作,岳阳打开车门对他说:“今天开车,元元高考完了,要和同学一起毕业旅行,今天要过来,我等会儿去机场接她们。”   “所以,你答应了什么?”代齐航未动的双腿此刻像是钉在地上,木然地望着岳阳投过视线的双眸,眼神如同指向岳阳的刺刀一般。   “元元她想来看你,有空的时候希望你带她去逛逛。”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岳阳倏地从车上下来转到副驾那边,扶着车门竟示代齐航上车,代齐航蓦然转身朝着放自行车的地方走去。   “代齐航,你站住!”   代齐航狠狠地掐着拳头,他想一拳朝岳阳的脑门挥过去,却始终强忍着,他不想自己说出口的一年时间成为自欺欺人的借口,不想这一个多月的退让全都变成笑话。对于他父母的事早已过去十多年,要说他还像小时候那样记恨着肯定是骗人的,可是也不可能全都能够释怀,就如同他心中扎着一根无法拔除的毒刺,碰一下总是会钻心的疼。   “我叫你站住。”   岳阳两步追上去,眼中盛着一片火海似的拉住代齐航的胳膊,“你去哪儿?”   “关你屁事!”代齐航将岳阳的手狠狠甩开,却换来岳阳整个人挡在他身上。   “不要再说你的什么不关我的事,你从头到脚都归我管!”   代齐航霍然冷笑起来,“岳阳,你要管的是不是太多了?全世界那么多没人关心的弟弟妹妹,你怎么不全都去关爱一遍!”   “元元她没做过什么,从小一心一意地想讨好你这个哥哥!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   “她没有对不起我,我就必须接受她?我妈也没对不起你们,你们怎么不放过她?”   “我当年也没对不起你,你怎么不放过我?”   “岳阳,你要翻旧账吗?”   “不是你想翻吗?那我一笔笔算给你听!”   “好啊!你要算什么?算你跟那个女人是怎么赶走我妈的?算你跟那个女人一样不要脸,跟只野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   瞬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岳阳目不转睛地瞪着代齐航,眼神复杂得他自己也说不清此刻他心里是什么样的情绪,只是仿佛周围的世界都唰唰地碎成一块块地掉下来,好半晌他才像发射的□□一样爆炸。   “在你心中我就永远是小三的儿子,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对吗?”岳阳此刻的脑中只剩下想将代齐航生吞活剥的念头,代齐航的脖子已经被他勒出两条青印子,他却毫无自知地凑近了冷笑道:“是不是你每天被我操的时候都在后悔当初没有趁我小时候弄死我!”   “是。”   代齐航坚定不移地回了一个字,岳阳的脑子里仿佛又被投放了一颗□□,代齐航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总能这么狠?”岳阳的手劲陡然松下来,悲恸的双眼如同苦海里的孤舟。   代齐航沉默地闭起双眼,仿佛所有的恩怨爱恨化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他溺在其中太久终于要窒息身亡一般,他掰开岳阳的手,低喃道:“究竟谁比谁狠?”   “小航。”岳阳不由感觉心脏狠狠一缩。   “岳阳,要么你掐死我?要么就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要带你的好妹妹去哪里都可以,就是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   岳阳头一回在代齐航面前说不出话来,代齐航消失不见的三年陡然如狂风一般刮进了他的意识,最初的那段时间几乎每天他都需要靠安定才能冷静下来,甚至他以为自己会就那样疯掉。   好在他总算找到他了。   “小航。”岳阳猛地抱住代齐航,温柔深情地将头埋进代齐航的脖颈间,“我不会让元元出现在你面前的,这样你满意了吗?”   “不满意。”   面对毫无预兆又温柔下来的岳阳,代齐航满脑子的火烧得更旺,岳阳总是在他只剩下的恨的时候冷不防地在他心间扎进来一股柔情,然后将他炽烈的恨稀释成不伦不类的纠缠。   “岳阳,你他妈松开!”   “我松开,你让我送你去医院吗?”   “你真是厚颜无耻得能拿诺贝尔奖了。”   “我爱你也能拿诺贝尔奖了。”   代齐航心里慌乱地一颤,三年前他们之间决口不提的那个字忽然之间就挂在了岳阳嘴边,每一次总说得能让他心悸。   “岳阳,不要再说爱了,我不信,即使真的有,也是跟恨加在一起的。”   代齐航说完推开岳阳上车,而岳阳愣在他身后狠狠地低下头,半晌才转到另一边去开车。   之后几天代齐航都睡在医院没有回去,岳阳也默契地没来找他,只是他每天晚上都准时有一份晚餐在他的桌子上,而在他睡觉的休息室的小窗外也准时九点停着一辆车。第一次他发现窗外的车时立即怒火中烧地给岳阳打电话。   “岳阳,你犯什么毛病!”   “离你远了我睡不着,你是想我现在上去找你,还是就在车里?”   代齐航把手机当成了岳阳差点把挂机键按穿了,他甩开手机嘭的一声把关上窗户,然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过去丝毫没有睡着,而岳阳雷打不动地每晚把车停在那里。   如此持续了三天,代齐航终于开始习惯休息室的小床,忘了每晚有个在窗户外面蹲点的岳阳。傍晚下班后,他破天荒的加入了同事每月例行的饭局,吃得正好高兴的时候,岳阳就打电话来扫他的兴。   “小航,我现在送元元去机场了,你晚上回家好吗?”   “不好。”   代齐航直接把手机关机扔进口袋里,这几天来难得心情畅快了一次,他们吃完在外面打牌打到了十点多,最后该回家的回家,回医院的回医院,代齐航却在医院的门口犹豫起来。他想来想去还是打开手机,准备问问医院有没有人在等他,结果刚开机就收到他们科主任打来的电话。   “小代,在哪儿?机场发生爆炸,一院那边人手不够从我们这儿调了几个过去,现在科室没人,你来守一下!”   “你说机场爆炸?”   “你还不知道?候机室有人的行李里携带了危险品没有包装好,结果引爆了——”   “境内?”代齐航打断了主任的话。   “境内,伤亡较为严重,你——”   代齐航毫不犹豫地掐断了电话,转手立即拔了岳阳的号码,无论试几次回应他的都是无法接通的提示,他又马上转拨到主任的号码。   “主任,我去机场,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伤亡人员的名单里有没有叫代元元,或者岳阳的?”   “是你认识的人?”   “是。”   “好,我问了回头联系你,他们在北门准备出发。”   “我马上过去。”   代齐航把手机揣回口袋拔腿就跑,结果手机没揣进去摔在地上,他驻脚回头捡手机的动作犹豫一下,再次跑起来时他仿佛在参加奥运会一般,从大门大北门一公里的距离他只用了两分钟。   “代医生,你不用跑这么急,小李还没来。”   一起增援的医生对满头大汗的代齐航说了一句,代齐航面不改色地牵了下嘴角,救护车等了两分钟才出发。一路上代齐航都稳如平常,他也确实没有焦急也没有慌乱,就如以前无数次的急救一样,他平静地坐上急救车到达现场,每个动作都有条不紊,直到他在一院的救护车上发现绑着一身绷带的岳阳。   “代医生,你认识?”   代齐航愣在原地盯着岳阳,如同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岳阳躺在担架床上朝他忽地一笑,他冷不防地一脚踹在车后轮上,感觉到了疼他一路沉寂的心脏才重新跳动起来,所有被他伪装的理智压下去的情绪一齐喷涌而出。他一步跳上车拎着岳阳绑满绷带的脑袋,哂笑道:“岳阳,怎么没把你炸死!”   “我死了你高兴吗?”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要是你连个给你办葬礼的人都没有,我还要免为其难把你埋了。”   “那你是专程来看我死了没有吗?”   岳阳半点没为代齐航的话生气,反而笑起来,抬着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扯了一下代齐航的衣角。   “不是,医院的急救任务而已!”   “真的不是?”   “你要我说几遍不是?代元元呢?”   “她上飞机了,再过半小时就到家了。”   “放手,现场急救还没结束,我没空和你瞎扯。”   岳阳不舍地松开了那一袂衣角,代齐航下车他也跟着下车。   “他怎么了?”代齐航对岳阳视而不见地向一院的医生问道。   “右肩轻度灼伤,手腕骨裂,其它都是外伤,具体需要过一步检查。”   代齐航微不可见地嗯了一声,“那不用给他留床位了,占着浪费。”   “那我怎么办?”岳阳拉住他抬脚离开的代齐航,一旁的医生见一两人理解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转到另一边。   “爱去哪儿去哪儿!别妨碍我。”   岳阳松开手,眼中亮起地一点光熄了下去,代齐航默不作声地走开,但是只走出两步就被一只手忽地拦腰搂住,接着被拉到急救车的一边阴影里,然后嘴被狠狠地堵住。   “我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那一刻我最怕的是我死之前不能再见你一面。”   “你不是说要拉我一起下地狱吗?”   岳阳不自觉地温柔一笑,“其实我发现如果我真的死了,最希望的是你好好的,即使你恨不得我被千刀万剐,我也舍不得你受伤。”   “岳阳。”代齐航蓦然严肃起来,对岳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从来都没希望你死。”   “那你希望我怎么样?”   “活着,在我死之前。”   岳阳的笑意忙不迭地涌出来,他把头靠在代齐航肩上小声地问:“那今天回家睡,好吗?”   “你需要住院观察。”   代齐航掀开岳阳,转身回去继续他的任务,而岳阳靠着车对着他的背影勾起嘴角,把挂在脖子上的手取下来活动了两下,再若无其事的挂回去,眼中的笑意渐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直甜下去最后作个大死的,但是作者发现这根本不科学~~~~ 两个不掐架会死星人怎么可能一直甜~~~   ☆、第 20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科三没过 这两天都没码字,不好意思~ 各位小天使~~~更新晚点再来! PS:岳阳唱的歌——《无处安放》汪峰   岳阳挂的骨科和皮肤科,却住在心外科的病房里,当然他能赖进来并不是因为他是暴发户,而是医院也怕无赖,他直接堵在心外科的过道里问‘怎么才能住进来?在胸口开个洞吗?麻烦借把刀给我!’   凭借一身炉火纯青的不要脸本领岳阳就这样如愿地住进了代齐航的眼皮底下,而代齐航上班的时间也理所当然变成收拾无赖的斗智斗勇,可一天下来他发现岳阳不要脸的程度已经可以羽化成仙,他根本不在同一段位。   比如他正巡房到一个后天要动手术的病人那里,值班护士急急忙忙地跑来说单人病房的岳阳胸痛气短,点名要他去看。   “不要理他,他再闹就给他打剂安定让他睡觉。”   护士十分惊奇地瞪着他,满眼不确定真假的询问。代齐航收起病历,泰然如常地继续说:“剂量加重点,他有点抗药性。”   说完代齐航无视护士一脸的茫然绝然地走了,然而他刚回到办公室正复核明天的手术方案,又有一位护士忙不迭地跑进来。   “代医生,单人病房的岳阳投诉你,说你乱给他开药,态度奇差,蒋副叫你过去。”   “到底谁把那个神经病收进来的!”   代齐航如火箭要上天似的从位置上腾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一声急锐的钝响,他披着一身怒气投向办公室的大门,仿佛一脚落地后抬起来地板就会多一个坑,但他没到门口又突然折回来,随手抓起前几天从病人那里缴来的私藏烟缸。   岳阳正盘腿坐在床上和床下翘着二郎腿坐得跟睡差不多的蒋德纬聊天,代齐航就如同暴怒的匪徒踢开房门,路过蒋德纬只淡然地瞟去一眼直冲向岳阳,不过他绝杀的气势在看到岳阳满身的纱布时最终把手里的烟缸砸向了床头柜,然后用眼神投射他的怒火。   “你够了没有?要是闲的,马上给我滚出医院!”   “你拿了烟缸可是没烟,况且我已经打算把烟戒了。”   两句话完全对接上的对话,代齐航轻手一刨把烟缸刨进了垃圾桶里,“抽你大爷!”   “别扔!给我啊!我办公室那个被老大给没收了!正愁。”蒋德纬拦手喊道,视线从代齐航惹人厌的手滑进了垃圾桶,一脸唏嘘。代齐航转眼朝他横过来,挂着怎么也不能称之为笑的笑容说,“蒋副,主任刚才还在问休息室里的烟头是谁扔的,举报者奖励半个月奖金。”   “你信他的半个月奖金?给你发十块买盒烟还差大截!”蒋德纬霍然弹起来,别有深意瞥向了岳阳又瞅了眼代齐航,“代医生,你这个月的投诉又要超标了,自己看着办!”   蒋德纬转身走出病房,手里还顺着垃圾桶里的烟缸,代齐航对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骂:老子办你大爷!   “代医生,你终于有空了?”岳阳拉住代齐航的手,堆满笑容地望着那张还吹着怒火的双唇,他逗猫似的勾了勾握在手里的手心。代齐航立即怒起甩手,用力之大把手腕的关节都甩得啪的一声响,结果却没甩开岳阳的手。   “岳总,你想破产直接去捐千八百个希望工程,赖在这里多浪费生命!”   “谁说我在浪费生命,看不到你我才是浪费生命。”   “放——”   代齐航的脏话还没骂完,岳阳忽地塞了一根拇指进他嘴里,从床上跪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他的脸,一手捧着他的脸用能渗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表情对着他。   “我努力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够陪在你身边。你呢?”   代齐航顿时感觉一道凉风从头到脚过了一遍,控制不住心脏猛烈的一颤,他愣了半晌才拍开岳阳回道:“我他妈为了一巴掌拍死你!”   岳阳努力绽放着满脸的春暖花开,把脸凑到代齐航面前,大有送上门让他一巴掌拍死的意思。代齐航猛不迭地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避开岳阳那烫人的眼神,平复下凌乱的心情对岳阳宣布。   “看来你脑子没被炸正常,床位紧张,你可以出院了。”   “我不。”   岳暴发户如此顽童一般任性的一句让代齐航眉头一颤,“这不是幼儿园,没有人哄你。”   “我只想离你近一点。”   “可我不想晚上再跟你挤病床!”   “那你科室招人吗?我也是上过医大的?”   大学时的事一直是岳阳不能碰的雷区,代齐航如同被点到神经紧绷的开关,眼神兀地冷下来。   “你这种连手术刀都不会拿的人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我没毕业不都是你的错?”   岳阳一步跳下床,用没挂着的那只手勾住代齐航的脖子,脸上漫延的笑意让代齐航觉得像错觉,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岳阳还笑意不减地贴在他的耳边说:“所以,你要怎么补偿我?”   那股无奈中透着撒娇的语气如同羽毛扫过代齐航的心间,心脏不禁一颤,全身的血仿佛都跟着抖了一遍。他觉得岳阳真的炸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把那把插在自己心里的刀□□当成耍赖撒娇的理由,毫无遮拦地摊开在他面前?   这感觉比岳阳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怎么那么狠还要让他难受。   “岳阳,我替你转心理科。”   “我需要看心外科。”   岳阳几乎把自己粘在代齐航身上,兀地往近在咫尺的唇上亲了一口,如同他刚从糖罐里爬出来似的,连呼吸都带着甜味。   “小航,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死,人生这么短,我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你在一起。”   “昨天,在机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刚送完元元登机候机室就轰的爆了,离我不过几米远,要不是旁边正好有个□□倒下来,你就能如愿以偿了。”   岳阳把代齐航紧紧地勒在怀里,劫后余生的眷念从昨天一直延续到现在,他仍然觉得仿佛他一松手代齐航就会消失在他的梦里,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象,而实际上他已经和代齐航天人永隔。想到这儿,他心里狠狠一痛。   “小航,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先放开我,这是医院!我在上班!”   岳阳没有松手,还把自己贴得更紧。   “你不是都听我的?”   “除了这件。”   “还要除什么?”   “上床,做|爱。”   “那算下来也没剩什么了!”   代齐航面色如常地扒开岳阳,中规中矩地说了一句,“记得去办出院手续。”然后毅然地走出了病房,岳阳望着他的背影缓缓地垂下头,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实际上代齐航内心的情绪并不如他的表情那样一成不变,他回办公室的路上连续撞了六个人,坐下来仍然魂不守舍般,手机在桌上响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还是旁边的人提醒他。   “代医生,你这是被人追债啊!手机响半天了。”   代齐航低眼一看是邵东来,他连忙抱歉地朝提醒他的人笑了笑拿起手机拐出了办公室,结果办公室里的一干同事都惊奇地张大了嘴。   以代齐航的为人风格居然没有呛嘴?还这么笑意盈盈地躲到外面接电话?来电话的是女朋友吧?   于是,代医生有女朋友的消息在医院里传开了,弄得护士站里一阵唉声叹气。而代齐航却毫不知情地和他的‘女朋友’在电话里对呛。   “老子欠你钱了?上班时间,医院是不允许接电话的!”   “狗屁,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打地鼠啊!”   “对啊,打给地鼠!”   “你他妈才是地鼠!懂什么叫尊老爱幼不?不懂叔叔可以教你!”   “别给我学倚老卖老,时间有限,有屁快放!”   “晚上几点下班?来陪你叔叔吃饭。”   “你闲的?这几大百公里,你老跑过来干什么?”   “发展北方市场,给个时间,别给我废话!”   “没空。”   电话里的声音意味深长地沉默了片刻,邵东来突然换了一个语气,“代齐航,别他妈告诉我现在叫你吃个饭还要跟岳阳申请!”   代齐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抖,仿佛猛地从岳阳的糖罐里惊醒过来,头顶笼罩的晨雾散开,他仍身在钢铁丛林里,而不是世外桃源。   “你他妈能别每回都专挑我不爱想听的说?”   这一句如同挂机指令,代齐航说完这句果断地挂了电话,他觉得他和邵东来肯定积了几世的怨,这辈子才专程来时时刻刻地鞭策他,回想起岳阳刚刚说过的话,他乱了的心跳终于平复下来,还一直冷冽到下班。   傍晚,代齐航交完班,岳阳掐着点过来倚在办公室的门框上,比他还要准时。   “代医生,我出院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我要去吃饭。”   “和谁?”岳阳的语气瞬间变冷。   “邵东来。”   “他又来干什么?”   “又没让你跟着,你管那么多干嘛?”   代齐航不理岳阳自顾出门,岳阳默不作声地黑着脸跟在后面,等代齐航下楼把自行车骑出来,他先一步跨上后座,代齐航不由拍了拍他的脸说:“你真是只死皮赖脸的狗。”他说完载着这只死皮赖脸的狗一起去赴约。   心爱的人啊   多年以后是否还记得我的惦念   我的忧愁和挣扎   你知不知道   没有你我那颗叮叮当当的心啊   总是这样   这样无处安放   岳阳一只手搂着代齐航的腰,大声地唱起来,一点也没顾忌对路人的影响,代齐航忍不住回身给了岳阳的脑袋一巴掌。   “岳小楼,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别丢人了,行吗?”   “初中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开演唱会吗?”   “谁允许你还记得的!”   代齐航初二的时候参加了一次校园歌手比赛,然后开始对自己的歌声产生迷之自信,每一天都在岳阳的自行车后座鬼哭狼叫,唱着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妄想要成立一个组合开演唱会,岳阳作为他的万年跟班自然地被算在其中,另一个被他威逼利诱的就是他们即将要去见的邵东来。   “思念的人啊,人们常说时间会让爱变得淡忘,变得模糊和破碎——”   “你闭嘴!”   代齐航陡然刹住车,忍不住给唱了一路的岳阳一拳,岳阳愣得跟着傻子一样任他打过去,结果他被岳阳的傻样闪得拳头打歪了一大截,反而被岳阳带得两人连车一起倒在路边。   邵东来正好赶着这一刻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两个滚在地上不知羞耻的男人,他实在没理由保持沉默。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你们在干什么伤风败德的事?”   代齐航一脚踹开岳阳,扶着自行车爬起来将车锁在路边,然后两手插在裤兜里侧身对着身后的两人问:“还吃吗?不吃散伙吧!”   “散什么火呀,我们不是十六中小虎队吗?”邵东来一副欠揍的表情上去打算左拥右抱,然而他还没碰到代齐航就被岳阳摔出去。   如果说代齐航和岳阳之间总是闪着噼哩啪啦的火花,那岳阳和邵东来之间就是电闪雷鸣。   至于岳阳和邵东来不和的历史要从岳小楼这个外号说起,而后邵东来就一直高居着岳阳讨厌的人榜首,因为代齐航偷看女生弯腰时的衣领,在床底下藏杂志,偷看小黄碟这些事全是邵东来教的,而且邵东来还妄图带直他。   “岳小楼,你的狂犬病怎么还没治好?你这,是随便咬人被人抽的吧!”   “你要是想活长点就离小航远点?”   “小航是你叫的吗?等会儿叫小航哥哥揍你!”   岳阳蔑视的视线越过邵东来的头顶,转向代齐航时变成了一脸灿笑,他伸手自然地搂向代齐航的肩膀往店门里带,结果被代齐航一个手肘拐出了好几步。   三人都互看一眼,如同水火不相容,只是他们这如前世仇人一般却不知为什么能走到一起,还把关系还维持了十几年,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像是随时会打起来的三人安然地走到了邵东来订的位置,服务员下意识地多打量了他们几眼说道:“先生,情侣桌不方便加位置,你们如果愿意可以等一等,给你们换张桌子。”   “不用,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快赶他出去。”邵东来坐下来,装得跟真的一样。   岳阳若无其事地替代齐航把椅子拉出来,弯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半小时后我来接你。”接着挺起脊背摆出岳总的架势对着服务员。   “把这里的灯开亮点,邵先生的眼神不好。”   看着岳阳步履平稳地走出餐厅,邵东来不可思议加不敢置信地说:“岳阳这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脑子被你揍傻了?竟然真的走了?”   “你是不是也吃错药了?订你大爷的情侣座啊!”代齐航嫌弃得无以复加。   “你以为我想,就剩这个位置了!还有,我哪亏待你了?连岳阳那种神经病你都看得上,凭什么嫌弃我?”   “他起码没你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   “呵!这么多年你终于找出了一个岳小楼的优点。”   “你,我也能找得出优点。”   “什么?说给叔叔听听!”   “健忘,总是忘了自己是个人渣!”   “滚你大爷!我再健忘也比不上你!睡一觉就他妈忘了自己怎么回家的了。”   “狗屁!老子怎么回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回吃饭,你大爷的醉了岳阳把你扛回去的,回个神就忘了人是谁了?”   代齐航仔细地回想着邵东来说的上回,就是他回家的前一天,他模糊的记得他看到了岳阳,但后来被邵东来一说以为自己看错了。   “想起来了?”   “没你说的清楚。”   “你想听什么去问岳阳啊,他肯定说得比我清楚,比方如怎么为了那只被他养成祖宗的乌龟,让你爸给打了一顿,然后飞过来找你又被你踹折了一条腿。”   邵东来顿了一口气,认真地感叹起来。   “其实我觉得你们这样的随便放一个出去都是祸害苍生,你俩凑一对真挺合适的,简直是为民除害!”   代齐航想起他回家那次代元元来找他时说的岳阳被他爸打断了腿,怀疑地盯着邵东来,“你他妈才是祸害,我家的事你哪去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元元妹妹跟我说的啊!”   邵东来一脸得意,代齐航一腿踢到了对面的椅脚,“老子一家全被你认识完了!”   “那可不,要是我一不小心成了你妹夫,你可别再叫我叔叔了!”   “呸!你的脸都碎成渣掉地上了。”   “你的脸早十年就被你埋进祖坟了!有什么资格说我?”   代齐航不说,改动手,邵东来立即往后退,然后看了眼时间。   “我说,这都过十分钟了?岳小楼那种小心眼的人能准你多陪我一分钟?这饭还能吃吗?”   “吃你大爷!”   “我大爷叫狗屎,你吃啊!”   “一二十年我才知道你是苍蝇,瞒得真不容易!”   领了菜单回来的服务员见到两个快打在一起的两人一脸震惊,邵东来慷慨地大手一挥,“不吃了,结账!”   他说完转头搂着代齐航,“这附近有家排档,老板长得一表人才,老板妹妹跟花一样,我们正好分了。”   “别把我跟禽兽混为一谈。”代齐航拉开与邵东来的距离,无视一旁还懵在原地的服务员踏出了雅致的隔间。   代齐航走出餐厅,动作潇洒地抖了抖衬衫衣领,看到路灯下的岳阳不禁停住了脚步。   岳阳侧坐在自行车上,头顶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暖光,他伸着长腿,双手藏在裤兜里远远地望着代齐航,嘴里仍然小声地唱着一路上唱的那首歌。边上站着两个小姑娘掩着嘴不知讨论着什么,还偷偷举着手机对着岳阳。   “神经病人学什么文艺青年!”   邵东来冲出来一句话就破坏了气氛,代齐航白了他一眼扑过去勾着文艺青年的脖子。   “明天我带你去中央广场,你就坐路灯下唱,我负责收钱。”   “不要,我只想唱给你听!”   岳阳转身跨上自行车,代齐航跟着跳上后座,回头朝邵东来挥了挥手,“我们先去等你,你慢慢走过来。”   “我操!你们两个大男人不恶心啊!岳小楼你的手他妈的不是断了吗?你骑个屁的自行车!”   代齐航不禁闷声一笑,看着岳阳扔了脖子上挂手的绷带没有说话,而岳阳又开始唱起来。   心爱的人啊   时光飞逝我们终究要渐渐老去   渐渐恐惧和放弃   可你知不知道   没有你我那颗叮叮当当的心啊   终将这样   这样无处安放      ☆、第 21 章   邵东来说的那家老板一表人才,老板妹妹像花一样的店很好找,大马路边上闪着一块巨大的霓虹招牌叫花儿与少年,店周围摆满了各式盆钵植物,诡异地将路边摊文化与文艺情怀结合在一起,透着一股别出心裁的与众不同。   岳阳撑着长腿当刹车停下来,僵着之前挂着的左手抬头看着跳下车的代齐航说:“真的受伤了,只是没那么严重。”   “我又没说什么,你急着解释什么?”代齐航不在意得仿佛岳阳骗他的只是早餐的豆浆少加了一勺糖而已,他不在意地耷着双臂,肩膀和着哼笑轻轻一颤,漠然地瞟了一眼那只还僵在自行车龙头上的手。   “是不是我的手断要真的断了,你比较开心?”   “是啊!老子就能趁机办了你!”   岳阳垮下来的表情被代齐航语气里透出来的愤恨揉成了一团二月的春风,他煞有介事地把手伸出去,笑看着代齐航说:“你来。”   代齐航毫不客气地抓住岳阳伸出来的手用力一拽,岳阳整个人都朝他扑上来,他瞬间捏着拳头捶在岳阳的肚子上。岳阳咧着嘴抱住他的脖子,一副身受重伤要倒地不起的模样。   “疼。”   “你还敢装?”   “是真的疼。”   “有多疼?”   代齐航蓦地地在嘴角拎起一丝笑意,冷不防地轻轻在岳阳腰上挠了两下,岳阳立即跟受惊的猫一样跳起来,怒瞪着代齐航,仿佛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似的,代齐航却毫不理会地从他面前风轻云淡地走过去。   “代齐航!”岳阳咬牙叫了一声,冲上去掐着代齐航的脖子把人拎回来,“你是不是欠收拾?”   代齐航蔑着眼微微抬起下巴,一副你有种收拾我的欠抽。岳阳眼中忽地冒出一股恶劣的笑意,保持着握住代齐航后颈的动作朝着代齐航的唇贴上去,另一只手禁锢住代齐航的反抗。   “我操!”   一声大骂忽地响起,邵东来立在马路边对着前面不知羞耻的两人嘲道:“你俩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吗?大马路上两个大男人想恶心给谁看啊!”   代齐航趁机挣开了岳阳的手,一脚把贴着他的人踹开,“岳阳,你他妈下回没吃药别出门!”   “是你先挑逗我的!”岳阳满脸冤屈地望着代齐航。   “你是狗吗?一逗就发情?”   “那你承认你被狗上过吗?”   邵东来把眉头都拧成了五岳三川,不能直视地硬从两人的中间挤过去,拐进了他们身后那家别有情趣的‘花儿与少年’。   牛津布雨棚下盆钵植物簇拥在一起,代齐航在一排花架下靠着椅子摆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突然领悟了一个道理,就是和邵东来吃饭一定不要有好看妹子的地方,因为邵东来是个能无耻到把从头到脚的寒毛都脱下来的人渣。   “美女,你来一下!”   邵东来朝着老板花一样的妹妹招了招手,代齐航顺着他看过去,果然是跟花一样的妹妹顺着他的视线走过来。邵东来故作神秘地招手让她俯身凑近,然后一本正经的掩着嘴开口,“有没有炒牛鞭?我兄弟他那啥需要补补。”   代齐航手里的杯子差点和喷出来的酒水一起落在地上,他看到老板妹妹瞬间脸一红,和邵东来一起朝他瞥过来,接着姑娘倏地往后退了半步,如临大敌地回:“没有!”说完匆匆地跑回柜台。   邵东来冷不防地仰着脸笑起来,代齐航想把鞋脱上来拍在他脸上,而岳阳直接怱地拎了一瓶啤酒扔给邵东来。   “接着。”   邵东来连忙伸手去接,酒瓶却像下意识地从他的手里漏过,直降在他的两腿之间,他瞬间表情狰狞地叫了一声。   “啧,真他妈不要脸,几个搞屁|眼的还调戏人家姑娘!”   突如其来的一句轻语如寒冬从窗缝里挤进来的风一样,代齐航都能感觉到他们桌子周围的气压倏地冷下来。邵东来就着手里的酒瓶在桌子上狠狠一敲,玻璃渣和啤酒落了一地,他拎着瓶颈朝他背后的桌子走过去。   “哥们儿,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麻烦再说一遍?”   “呵,都不要脸地抱在大马路上亲了,还怕人说啊!”   那个趾高气昂地男人往代齐航和岳阳的方向一瞥,邵东来一脚就踹在那人的椅腿上,连椅带人的侧翻在地,他居高临下地踩着男人的肩膀,“关你屁事!你这马脸别说男人,就连马都看不上你!你的屁|眼倒是安全得很!”   “他妈的!恶心的同性恋!”男人怱地挣开爬起来和邵东来对峙起来,桌上的另外一个男人一直企图息事宁人,却被邵东来暴怒发狂般的动作激得也跟着站起来。   “叔叔我看你满嘴的屎才恶心!”邵东来抬起酒瓶往男人的脑袋砸过去,男人险险地躲开,只被划伤了一点皮,不过架也彻底地打起来。   岳阳跟柱子似的一下立起来,代齐航一手拉住他说:“你的手真不准备要了回去自己锯,坐下。”   他的不服在代齐航的冷眼下变成了温顺,乖乖地坐回去,而代齐航倏地站起来,大步走到了邵东来身边。   代齐航和邵东来小时候就是学校里的一方恶霸,虽然不至于没事欺负同学,但总能找到理由和人打架,尤其是当两人狼狈为奸之后。   “代小航,我觉得我突然年轻了十岁!”   “你至少要再年轻二十岁才会有女人对你感兴趣!”   两人对了一句台词才开始动手,对都市人来说打架远没那么激烈,多数情况不过是肢体的碰撞,顶多再磕个桌子什么的,没两分钟就消停下来。   但就像一次终了的下次开场,也不知是谁报的警,悠远的警报声如同开场的音乐,挑事的男人莫名就慌起来,二话不说地磕了一个啤酒瓶朝代齐航冲过去。   代齐航一时没注意到,等他发现的时候一把椅子已经越过他的肩膀,径直朝男人的方向飞过去。   那个男人见状慌忙往旁边撤退,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后面不知怎么边上多了一个人,他被一绊,不只把对方撞倒在地,他自己也一起倒下去让椅子砸了个正着。   于是,男人把所有的错都怪在那个被他撞倒的人身上,大骂一声,瞪着怒红的双眼不由分说地将瓶颈扎进了那人的腹部。   “我操!”   邵东来如同礼炮一样突然地吼了声,冲过去一脚把男人踢开,回头对代齐航喊:“代齐航,你快看看他!”   “不用你说!”代齐航立马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扣子绷了一地,好在这个时候还算不上热,他的衬衫是棉质的,他迅速地捂在倒地那人的肚子止血,熟练地进行无装备急救,还一边对受伤的人说:“你别动。”   做完紧急急救之后,他立即拿出手机拨了医院的电话。   本来只是一场普通的斗殴,最多几人都被罚几百块再拘留两天,现在却变成了伤人案件,最意外的是那两个和他们动手的竟然是抢劫再逃犯,报私怨的两人意外地为社会立了功。   “我觉得人民应该送我一面见义勇为的锦旗!”   “见色起意还差不多!”   代齐航一句说完就挂了邵东来的电话,昨晚他并没有跟着去派出所,而是把受伤的人送回了医院,然后一晚上过去,他们打架的事被他那两个厚颜无耻的发小扭曲成了见义勇为,最后还被人民警察表扬了一番,他觉得邵东来不要脸的造化完全够格和岳阳一较高下。   “代医生,昨天你送回来那个腹部洞穿的病人醒了。”   “还是没联系到家人?”   “没有。”   代齐航把手揣在白大卦里往普外科的病房走过去,找到他要找的门直接推门进去,随手把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扔到了一张病床上,他看了眼床头病历上的名字说:“石峰,这是不是你昨晚掉的?”   病床上那个叫石峰的病人捡起锦盒打开仔细瞧了一眼,是个成色不错的玉佛,他连忙摇头说:“这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代齐航怀疑地问,昨天他把人抬上车的时候正好发现这个锦盒在石峰的裤兜边上,他下意识地就认为东西的主人是石峰,所以才顺手捡回来。   “医生,真的不是我的,这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值钱的,可能是谁不小心掉的。”   石峰异常正直地把盒子还给代齐航,代齐航想了想终究还是又把这小盒子拎了回去,想到那两个抢劫犯,他回到办公室又给派出所那边打电话确认了一番,结果回他的说法是脏物都如数找到了,并没有缺少他说的东西,最后一句以一句‘我们不处理遗失物品’把他堵了回来。   怀着对所有公职人员的不满情绪,代齐航随手把那个小盒子扔回了抽屉里,打算什么时候去‘花儿与少年’店里贴个招领启示,然后起身去换衣服准备手术。   岳阳和邵东来一起在派出所呆了半晚上,两人之间的雷光电火差点把派出所给点燃了,结束了配合调查的回程他直接把搭车的邵东来扔在了马路边,再才转向代齐航上班的医院,坚决不让邵东来再有机会祸害代齐航。   然而他来得再快也没早一分见到代齐航,而且一等就是半天,下午一点多才听说代齐航手术结束。他把医院当成在他公司似的,义正严词地要求值班的护士带他去代齐航的更衣间,并且没有被拒绝。   代齐航冲完澡出来发现倚在他柜子边上的岳阳,他裹着浴巾走过去,“你怎么进来的?”   “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这是手术重地,你当是你那破公司?”   “只要你在,中南海我也照样能进。”   代齐航动作一怔,笑道:“要是被发现扣我奖金,你赔?”   “多少?我十倍赔你。”   “一次开胸的机会。”   “我的胸够你开十次吗?”   “你觉得呢?”   代齐航懒得跟岳阳瞎扯,一把推开挡路的人,打开柜子拿衣服。岳阳忽然把他拉住,目光定在他的胸口以下,伸手轻轻地摸上去,脸色一沉。   “你怎么不说你受伤了?”   “我擦过药了,你让开,别妨碍我!”   “疼吗?”   岳阳问了这么一句不够,还用指头摁了一下,代齐航嘶地叫了一声,怒道:“老子按你伤上你也疼!”   “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岳阳抚着那一大片淤青蹲下身去,本来只是心疼地给代齐航揉了揉,可揉着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去,最后把干脆舌头换上阵,还一路向下,连代齐航腰上松垮垮的浴巾都被拽了下来。   “岳阳,你他妈——唔……”代齐航浑身一阵颤栗,整个人靠着衣柜拽着岳阳的头发,岳阳趴在他的腿间,紧紧地扣住他的腰,半晌之后代齐航终于推开岳阳的脑袋。   “够了,会有人进来。”   岳阳站起贴着代齐航,堵住代齐航的嘴,里外都收刮了一遍,然后贴在代齐航耳边挑逗地说:“下回再受伤我就在大街上干你!”   “先管好你自己!”   代齐航踹开耍无赖的岳阳,快速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出更衣室,岳阳浅笑着缓步跟上去。   “可以回家了吗?”   “不回!”   “明天你休假,我们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   两人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更衣室里,衣柜最里面靠墙的缝隙里怱地冒出来一个人影,他盯着代齐航已经紧紧闭上的柜子,仿佛还有什么余影映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了周天无法码字的病!~~~~OTL   ☆、第 22 章   清晨从窗户透进来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代齐航的肩上,开始露出了夏天的发稍。北方的夏天总是格外的短,刚刚来的时候他还因为迟迟不露脸、离去又太匆匆的夏天不习惯了很久。他往身后瞥去,岳阳对他弯起眉角牵唇一笑,自然得像是同塌共寝了多年,恍惚间他觉得仿佛过去的时间都是这么和岳阳过下来的。   代齐航想,他习惯岳阳是不是太快了?每天都一起醒来,仿佛是他记忆深处的一个梦一样。他把半个身子都趴进衣柜里,翻了一个底朝天后深刻的认识到他的生活自理能力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开始无限接近九级残障,连内裤在哪儿也需要问岳阳。   “岳阳,你是不是岛国片看太多,把老子的内裤都私藏起来了?”   代齐航气急败坏地从衣柜里退出来,那看变态一样的表情无比真切,岳阳被他看得禁不住笑起来,凑过去把下巴搁到他肩上,双手不自觉地从光滑的腰间穿过去,接近某个地方就开始不安分,如同到达指令的范围就被激活程序的智能机器人。   “我看你都看不过来,用得着岛国片?你叫起来更勾人一百倍!”   “岳阳你他妈别一大早就发情!”   “谁让你光着屁股在这儿怂衣柜!”   “你跟泰迪绝对是一个品种!”   “所以操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只能□□的内裤,现在全给弄坏了,怎么lw ?”   “呵!信不信老子也能把你的王八弄坏了?”   “你想用哪里来弄坏?”   岳阳说话间拉起代齐航的手覆到了他说要弄坏的地方。代齐航狠狠地捏了一把,他觉得岳阳流氓起来简直能把某类男星都比得娇羞无比。   “轻点!”岳阳吃痛地推着代齐航一起栽进衣柜,代齐航整个人被埋进一堆衣服里,岳阳趁机在他身上乱蹭。   “下回我们在衣柜里做,怎么样?”   “有病!”   岳阳被代齐航一手肘打中终于好好地站起来,代齐航笑拧起眉角乘胜追击,岳阳险险接住他握拳的手腕,然后拉开衣柜另一边的抽屉。   “都在这里,全是你的。”   代齐航盯着那一整抽屉的内裤,全都是一个色调,一个款式,他有些无语凝噎。岳阳扯了一条出来,认真地说:“你不喜欢吗?之前的可全是这种?”   “所以,你就打包了十年份的?”   “怎么会,每天被坏一条,一年就差不多用完了。”   “岳阳,你真的有毛病!”   “我知道,我有离开你就会死的毛病。所以,你永远也不要想离开我。”   岳阳紧紧地贴着代齐航,一眼不眨的眼中是快要盛不下的柔情,代齐航心惊得连眼神都跟着一抖,他严肃地对着岳阳,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岳阳那近乎虔诚的眼神直接渗进了他的心窝里,好半晌他终于情不自禁地拽住岳阳的手,凑过去把双唇覆在岳阳嘴上,如同完成一个拖欠多年的仪式。   “岳阳,你真的爱我吗?”   “你觉得它像是假的吗?要不要我掏出来给你看?”   岳阳拖着代齐航的手落在他胸口,代齐航只觉得手心里有一股暖流窜动,四目相对,沉默无言的缱倦缠绵最终化成无法分开的长吻。   一大早的折腾结束,代齐航终于套着完整的衣服走出了卧室,餐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清粥和几碟小菜,他坐过去拿起筷子,岳阳便端着一个比篮球还大的碗坐到他面前,里面盛着满满一大碗面条。   “你再这么吃下去,不用多久我就可以联系屠宰场了。”   “我干的可都是体力活!”   岳阳嘴角牵着笑,代齐航立即明白他说的体力活是什么,在桌下狠踹了岳阳一脚,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即使他不愿承认,但他心里也清楚那道把岳阳堵在外面的门已经在他毫无知觉地时候打开了,三年前的往事仿佛都变成了云烟,而时常在他脑子里出没的是当年那个笑得如寒冬暖阳的岳阳。   代齐航高三那一年是他人生中最刻苦的一年,因为在那之前的十年时间他全用在浪费上。那时他住校,岳阳也硬是跟他一起来住校,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住到了他隔壁,每天帮他解决学习之外的所有事情,全校都知道代齐航有个模范弟弟,对他好得几乎要感动全国。   然而,代齐航却觉得理所当然,岳阳就如同长在他身上的另一套四肢,他早已习惯得感觉不出存在,而第一次让他产生不一样的情绪是在他高考的前一个月。   那时基本全靠自己复习,多数同学都选择回家或者在学校外面租房,避免被人打扰,但他却一直坚持住在寝室,他母亲问过他几次他都坚持,到最后他们寝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天下课,最后一个离开寝室的室友问他:“代齐航,你一个人睡寝室不怕?”   “怕什么?还有岳阳。”   “我说,你死活要住在寝室是因为你离不开你弟吧?”   那一整天代齐航都没能静下心来复习,满脑子想的都是他难道真的离不开岳阳?   于是,晚上他把陪他复习地岳阳赶回寝室,他拿着一本书躺在床上,结果什么也没看进去,就直接睡着了。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深沉间感觉到有人进来,他半睡半醒地睁开眼,首先映在他眼中的就是岳阳带笑的脸,专注的模样就跟小时候认真地观察一只兔子一样,他却从其中参悟到了一股诡异的诱惑,不由自主地伸手将那张脸搂近了,然后鬼使神差地亲在少年的唇上,还企图撬开对方牙关挤进去,结果少年忽地惊起,慌张地推开他逃出了寝室。   第二天醒来,代齐航以为自己做了一个荒诞的梦,但见到岳阳时他却莫名地心跳乱了几拍,他拼命地将那股异样的感觉压进心里最深处的角落,装做若无其事地继续把岳阳当成那个感动全校的好弟弟,一直到几年后岳阳不顾一切压在身上,彻底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他才意识到这颗早就埋下的种子,且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然而,那一天却成为他们分崩离析的开始。   “你在想什么?”岳阳把代齐航拉进怀里,替他挡住乱吹的海风,代齐航似笑非笑地回道:“我在想,老子的第一次趴在床上连站起站不起来,你他妈地居然扔下老子跑了!”   岳阳蓦地一阵心慌,他不知道代齐航是不是又打算跟他翻旧账,代齐航却兀地捏着他的下巴笑起来:“所以,你也躺下让我上一次,好不好?”   “好!”岳阳果断地松了一口气,大义凛然地拖着代齐航进船舱,他们大老远地一早飞过来,然后船出海才不过半小时,就急冲冲地躲回了房间。   雪白一片的舱室里,连床都白得让人不忍弄乱,岳阳松开代齐航的手,主动地脱了上衣毫不在意地倒上去,抬眼对着代齐航说:“来!”   那如同献祭般的眼神就像撞进火里的飞蛾在代齐航心里灼出了一片烫伤,他爬上床跨坐在岳阳腰上,缓缓地趴下去交握住岳阳的双手说:“阳阳,高三那年我做过一个梦,梦到你趴在我床边,我亲了你,结果把你吓跑了。”   “做梦?”岳阳怔怔地愣了数秒,然后像突然松了压制的弹簧陡然弹起来,一个反身把代齐航甩在床上反压上去,“我的初吻,你居然当成是做梦?”   “什么初吻?”代齐航比岳阳更震惊,他登时翻起来直勾勾地瞪着岳阳,这个梦藏在他心里十年,清楚地记了十年,却突然变成了真的?就如同他以为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却发现实际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可置信地确认道,“你不要说那是真的?”   “不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会让你莫名其妙地亲一口吗?”   “那你为什么不说!”   “那你为什么不说?”   “你会把做的春梦跟老子说吗?”   岳阳忽地笑起来,那一瞬间他感觉身体某处一直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仿佛解开了一道困扰他数年的难题,连带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床上,如任由宰割的鱼放纵代齐航对他上下其手。   “小航,以后我做的春梦也跟你说。”   “真的?梦到你睡了岳钦你也说?”   代齐航趴下去捏住岳阳的下巴,确实放纵得无所顾忌,然而岳阳却没有被他激怒,而是扳着他的肩膀又将他反压在下面。   “这种无稽之谈你要说到什么时候才满足?我的□□还塞不住你的嘴吗?这辈子从头到尾我的春梦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最想的是让你一辈子都下不了床,只能含着我的□□。”   “你敢,你就——”   代齐航的骂声被无情地堵在喉咙深处,这个计划数天的公海之旅,他们就在游艇的床上渡过,说好的钓鱼潜水一样都没干,好在夕阳下沉的时候,两人软绵绵地躺在船头看了日落。   披满残阳的游艇上,无垠的大海中仿佛只剩下彼此,安静得全世界都被按了静音似的,唯一让代齐航确认身边的人的只有十指相交的传来的温度,他微微地闭着双眼,记忆却将这一刻刻成了壁画,成为永恒定格。   回家之后,代齐航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无从开解的疲惫和他连站两天手术没有差别,他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床单这辈子都铺在床上。   “小航,饿么?想吃什么?”   “老子不想和骗子说话。”   岳阳忽地笑起来,趴到代齐航旁边让笑意漫延到了他浑身的毛孔,他轻轻地蹭着代齐航的腰,眼里的柔情能将人溺死一般,这大概是三年里代齐航唯一顺了他心意的事了,即使代齐航如何也不愿承认,但他仍如同穷困潦倒时用最后两块钱抽中大奖一样。   “小航哥哥,你不是说你这几年把技术练好了吗?怎么动作还那么生?连第一次都比不上?你到底跟几个人练习过?”   “要不是你他妈故意不配合会进不去?”   “你不行就别怪我,乖乖躺着就好,我伺候你!”   “不急,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   岳阳在代齐航脸上亲了一口立即蹦起来,代齐航挥起的拳头落了空,不由骂道:“岳阳,你他妈从里到外都该用消毒水泡一泡!”   “你和我一起硫酸我也泡。”   岳阳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闪出了卧室,代齐航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手机的邮件提示音突然响起来,他十分不想看的拿过来看了一眼。   一个陌生的账号发了一张限制级照片,正好是那天他和岳阳在更衣室。照片里他赤身背靠着衣柜,中间被打开的衣柜门挡住,只能看到下面一蹲一站的四条脚。虽然关键的地方并没有现出来,但有点想象力的都能想得出照片里的人是在做什么。   代齐航对着手机冷嘲地笑了一声,回了一句‘拍得这么差就别发给我了’。然后他删了那封邮件扔开手机继续睡觉,完全把这回事抛到脑后,直到第二天去医院。   从进楼到办公室不算远的一段路,代齐航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一路都是有意无意打量他的目光,还伴着连续的窃窃私语,他却仍没想起昨晚那张照片,最后还是坐他旁边的医生提醒他看邮箱。   说到邮箱代齐航立即反应过来,他拿出手机把邮箱翻了一遍,发现昨天的帐号又给他发了两封邮件。一封只有简短的一句‘放弃年中评审,不然我把照片给全医院都发一遍。’另一封是群发,一个字也没有,就那张限制的照片。   代齐航蓦地笑了一声,抬眼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仿佛谁也没有注意他,却无法忽视那时刻如同芒刺的视线。而他的手机像是预约好的,正好又闪出一封新邮件,依然来自那个陌生的帐号。   ‘我还有其他照片,你想看我不介意在医院内网发一遍。’   代齐航收起手机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他不禁觉得这个偷拍的变态实在没什么智商,不说内网都是实名帐号,他只要想想整个医院他放弃评审受益的人有谁,再对比一下人品结果就显而易见。或者说对方根本不介意他知道是谁拍的,那又何必重新再申请一个邮箱,不嫌麻烦?他从来没什么心思倦进这些勾心斗角,只想用最简单迅速的方式解决。   于是,他起身默默地查了排班表,若无其事地阔步走出办公室朝手术更衣室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甜 一定是哪里不对~~~~~~   ☆、第 23 章   做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代齐航少有这种能感受流言蜚语的机会,从三楼到六楼这段他走了无数遍的路程,今天有了全新的体验。平时他板着要火烧十里的表情也总有人上来打招呼,今天却全变成了刻意避让的指指点点,他以为他不在意,此刻却仍然忍不住上去把那些人扒开,对全医院大吼一声‘关你们屁事!’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事不关己地指责别人,喜欢一相情愿地硬给别人套上自己的价值观,觉得自己不认同的都是歪门邪道,而且永远也听不到指正的声音,沉浸在我即真理的遐想里。   代齐航的面无表情下掩藏着浑身都在颤栗的暴怒,低垂着脑袋闷头往前走,他下意识地避开了人多的电梯,往员工通道的楼梯走。   员工通道并不是幽暗的逃生梯,宽敞明亮得能够用作评奖,他虽然垂着头却也不至于看不清来人,可迎面而来的人却绕着弯地朝他撞上来。   “眼瞎?”代齐航拎着眉角看向走路不长眼的男人,对方却蓦地诡异一笑,冷不防地借两人相近的距离在他臀上捏了一爪,他被伪装过的怒火在这个细小的缝隙间破壳而出,瞬间烧遍了全身。   “代医生,今晚有空吗?”   “本来有,但是你一开口就没有了。”   代齐航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垮得更加厉害,直接拎着那人的衣领把人甩出去,楼梯间里回荡着一声清脆的嘭响。   “你有病啊!妈的!”   被揍的男人僵着动作对代齐航骂起脏话,代齐航都懒得去想对方是哪个科室的,他扑上去拎起男人的头发,哂笑地开口,“他妈的也没你有病,见到是个男人就想发情!”   “在更衣室你都能跟人干起来,装什么装!”   “老子就喜欢装,像你这样的连看一眼我都眼疼。”   男人一瞬没了回声,如同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代齐航悻悻地收手,正巧楼上的有人下来看到他们,他视若无睹地踢着梯子若无其事地往楼上走。   手术室外的人不多,但总是一个个眉头深锁,代齐航目不斜视地拐过去靠在更衣室的门口百无聊赖地等了小半个小时的工夫,结果他还没等到他要等的人,楼上楼下又传起了胸外科的代齐航企图非礼小儿科的杨医生。他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小儿科的杨医生就是之前楼梯间里的男人,顿时他心里生出一股暴怒的冤屈感,他狠狠地踢在更衣室的门上,脑子里却蓦地闪过岳阳的脸,时隔多年后他才终于感同身受。   岳阳大学的第二个年头,被传得铺天盖地的那段视频淹没,让他一夜之间从校园传奇变成了烂交的同性恋,结局代齐航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两人在经历过岳阳说要跟他在一起而绝交一个暑假之后,代齐航和岳阳之间维持着一个诡异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到代齐航发现岳阳那一整面墙的照片为止。   那天之后,代齐航以为他和岳阳彻底地井水不犯河水,却不想岳阳早就不是小时候任他呼来喝去的小拖油瓶,而是一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大尾巴狼,每一天都如同盯着猎物一样盯着代齐航。那段时间岳阳就如同他的背后灵一样出现在他任何出现的地方,早上去食堂,下午去图书馆,晚上去网吧,甚至和同学去聚餐,岳阳总是无处不在。他甚至怀疑岳阳翘掉了所有的课来跟着他,难怪期末考挂得满堂红。   后来代齐航偶尔会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开门出去,大概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岳阳无法毕业,成为他们学校有史以来挂科最多的学生,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几年后岳阳告诉他,就算没有那天的事,那天的事也总有一天会发生。   那天是代齐航参加的社团里唯三的女生之一过生日,他无论现在还是当初都说不清对那个已经忘记长相的学妹是什么感觉,但那种来自女生身上的美好无论如何是无法从岳阳身上找到的。   他记得那天学妹喝醉了,是他把学妹送到了附近的酒店,按照惯有的剧情,那晚他们应该发生点什么。事实上也确实发生了,只不过对象不是学妹,而是岳阳。   时隔多年他已经忘了事情的起因,他只记得隔着一张床的距离他亲了学妹一下,那个吻纯洁得像两个小学生一样,只是因为喝醉而凌乱的衣着在两人之间掺杂了一股□□。   岳阳恰时如火如荼地赶到,就像急切救火的消防员一脚踹在门上,吓得代齐航骤然惊起,甚至让他想到了扫黄打非,然而门外却响起了岳阳的喊声。   “代齐航,开门!不然我把门砸了!”   代齐航有股说不出的恼火,他看了眼有些醉眼迷离的学妹,下意识地过去打开门却没让岳阳进屋,而是自己出去,再把门关上。岳阳双眼发红得就跟得狂犬病的野狗一样,死死地瞪着他。   “你们在干什么?”   “关你屁事!”   岳阳的视线落在代齐航敞开了的衣领,最终定在那颗扣错的扣子上面。代齐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烦躁地推了岳阳一巴掌,怒道:“岳阳,你他妈别整天跟个赖皮狗一样跟着老子,你不烦我还恶心!”   “说,你是不是打算和那个女人上床?”岳阳掐着代齐航的下巴,如同逼供。   代齐航发现岳阳的重点与他的意思相差千里,瞬间被点成了火药桶,他拽开岳阳的手,欺身反掐上去。   “老子跟谁上床你也要管?你有什么资格?”   “我是没资格,不过我有胆子!”   代齐航反应过来时岳阳已经把他拖进了旁边空着的房间,房门被关得一声重响,他被岳阳摁在了墙上。   “岳阳,你想干什么?□□?”代齐航突然放弃挣扎冷笑起来。   “你喜欢被□□吗?”   “要是你让老子上,说不定我会喜欢。”   “我不介意,可是我更想看你被我操哭的样子。”   “去你妈的!”   如同谈判崩了一般,代齐航怒地一拳砸向岳阳的下巴,岳阳被打得整个人歪向一边,代齐航抬手去开门却被岳阳猛地拉回来,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岳阳趁机压在他身上。   “今天,你哪里也别想去!”   “岳阳,你为什么会喜欢男的?”   代齐航突兀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是真的想不通,如果不是岳阳变成这样,他们明明可以跟兄弟一样一直走下去。   “我不喜欢男的,我只喜欢你。”   岳阳如同倾尽深情般的眼神令代齐航乱了一瞬,接着岳阳就不顾一切地朝他吻下来,吻得如同一场生死较量,到最后代齐航已经忘了初衷,脑子里只剩下他怎么能让岳阳爬到他头上的念头,连怎么和一个男人脱光了滚上床都不及思考,直到最后兵败垂城被岳阳彻底入侵,他才反应过来他真的被岳阳上了。   之后的事如同一场恶梦,代齐航承认一开始是他自己造成的,可是岳阳之后完全不顾他意愿的行为让他觉得岳阳是真的疯了,唯一庆幸的是岳阳没有弄死,只是把他扔在酒店里逃了。而他在酒店里睡了一天才终于有力气爬起来,在清理时自己都不由触目惊心,那一刻他心底恨不得在岳阳身上划个十几二十刀,而让他想直接了断岳阳的,是他回去的路上发现他的手机里居然录了一段视频。   那时的手机比不上现在这么高清,但也能看得清楚,岳阳趴在他身上大汗淋漓的模样,他忍不住把手机狠狠一摔下了公交车,回到寝室又继续睡了一整天。   “老三,快起来看!”   代齐航被寝室的室友叫醒,然后一个笔记本塞到他床上,他睡眼朦胧地看清的屏幕上播放的视频时立即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他的手机在哪儿?   “老大,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代齐航翻起来把床铺翻了个遍,终于想起他把手机摔在公交车上好像忘了捡回来。   “我怎么知道你手机!我说这到底是不是你弟?他真的是那个?你知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   代齐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老大还抱着学术研究的表情审视那段不和谐的视频,正好是代齐航手机里那一段,只不是代齐航的脸被打了马塞克。他愣在床上半晌,跟突然上了发条一样跳下床,踩着拖鞋冲出了寝室,老大在背后喊他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一般。   岳阳在整个学院都算上得大名顶顶,在大多数人都想着怎么把一个月的生活费花得更有水平的环境里,岳阳是为数不多能利用这大多数人赚钱的,也因此成为学校的知名人物,所以这段发在校内论坛的视频瞬间让岳阳置身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连食堂的阿姨都在谈论他如何伤风败俗。   代齐航一路跑到了岳阳住的地方,可是到了楼下他却无法下定决心上去,他不知道他是应该怪岳阳录了这段视频,还是怪自己把手机弄丢。他来回在楼下巡了十几圈,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岳阳从外面回来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不是开心了?”   面对岳阳的质问,代齐航心间猛然一抖,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这件事的头号嫌疑人,动机工具他全都有,而岳阳那已经认定他的眼神让他打消了解释的念头。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被一个男人上了,这样的报复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不本来就是同性恋?只不过全校都知道了而已,你很介意吗?”   “我不介意,那你是不是也不介意全校都知道被上的那个人是你?”   “岳阳,你想两败俱伤我奉陪到底,到时看看到底谁更惨!”   岳阳莫名地笑起来,仿佛溺水时被抽去了最后一根稻草。   “被我喜欢比身败名裂更让你难堪吗?”   “是。”   “代齐航,在你眼眼我永远都是小三带来的拖油瓶,连把你供起都不配,是不是!”   “是。”   岳阳浑身的神经都蓦地一僵,他欺身上去拽着代齐航的头发迫使代齐航抬起头来,“我早该把你捆起来操个百八十遍,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   “岳阳,你他妈的变态!”   代齐航抬起膝盖撞在岳阳的下腹,然后一拳敲在岳阳的颈侧,猛不迭地找到机会拔腿主逃,如同置身在洪水猛兽之中,稍慢一步他就会粉身碎骨。   而后,代齐航差点被好事者连名带姓的扒出来,但因为岳阳接二连三的丑闻掩盖过去,最后在岳阳被以行为不端影响恶劣的名义劝退时,岳阳的名声已经被铭刻上了衣冠禽兽的标签。   岳阳退学之后消失了两年多的时间,那两年的时间里仍然有人不时会提起岳阳的事迹,他总会想如果他那天向岳阳解释清楚了,岳阳是不是就会留下来。那个满怀憧憬,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世故与现实的年纪,那时的岳阳心里的屈怒大概能够毁天灭地,他却因为岳阳一句话便往上再插了一刀,只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岳阳。”代齐航躲进更衣室的角落里给岳阳打电话,可是溜到嘴边的话却不知要怎么说出口。   “你想我吗?”岳阳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笑意。   “我想——”   代齐航想后面的话再次被噎住,而前面两个字被岳阳直接理解成了字面意思。   “等我。”   “干什么?”   “解你的相思之苦。”   代齐航冷不防地笑出来,蓦然地回了一句,“嗯,好。”      ☆、第 24 章   代齐航紧握着手机,视线如同散进了星辰大海,他猛然发现小时候对岳阳的那股心疼又开始长出了细细的枝桠,扫过他的心间荡起一圈一圈涟漪,嘴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代医生?你怎么在这里?今天好像没排你的手术。”   代齐航被冷不防的声音惊回了神,看着李健生伫在门口,擒着慌乱的眼神故作淡定地瞥向他,他收起手机转向李健生一如往常地开口。   “路过,看看能不能顺便拍点什么。”   李健生绷着警惕的神经,如同防范捕猎者一般直挺挺地伫立不动,深恐代齐航会突然化身恶狼朝他扑来。他和代齐航算是同期,毕业的年份都是一样的,但他是从实习起就开始在这家医院,而代齐航跨了几个省空降而来,他自认为辈分应该高出代齐航一截。对于代齐航这个人,他一开始也是怀着惺惺相惜的同志情谊的,因为代齐航和他一样,用旁人的话来定义就是不会说话,就像在孤立无助的战场突缝战友。   然而,代齐航不仅对他抛出的橄榄枝熟视无睹,还很快完胜退役,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代齐航已经弃他而去,将上上下下的同事都发展成了可以呛嘴斗贫,志同道合的同志。   对此,李健生非常难以释怀,如同被友军背叛一般,于是代齐航不知不觉就成为他高唱凯歌的祭旗,无时无刻不想与其一较高下。在长年累月这样的心理驱使下,李健生对待代齐航的态度就像扎在内里的毒刺,最后不受控制地就发酵成了没有理由的仇恨,当这仇恨到达一个临界点后便开始不可收拾起来。   李健生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他喜欢躲在更衣室里睡觉,而且每次都在隔墙的缝隙里,旁边的窗帘挡下来从来没被人发现过。所以那天他恰好睡醒听到了代齐航的声音,然后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那一瞬间他的感受不亚于三观崩塌。   那个他千辛万苦要击败的居然是个被男人压在柜子上咬的同性恋?   李健生感觉自己被恶心透了,甚至连带他这几年他的努力都仿佛受到了污染,就好像他攀了数年的山去烧香,结果爬上山顶才发现远看满是惮意的角楼是个公共厕所,并没有寺庙。倾刻间他面对代齐航的好胜心急剧变化成了厌恶,他觉得代齐航这样的人不配留在胸外科,更不配参加年度评审。   所以他给代齐航发了那张照片,希望代齐航能够反省自己主动请辞,却不想代齐航根本没当一回事,这让他的愤怒又升了一级。   “李医生,记得跟你说过做人想受待见就要不关你的事别瞎管!你这么健忘要不要去脑科做个磁场共振?”   “是我发的又怎么样?你跟男人在医院乱搞是事实!我只不过揭露了你而已。”   “我都还没说,你急着承认干什么?”   李健生瞬间身体一僵,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故作冷笑地说:“我敢做敢当,不像你。”   “像我什么?卑鄙无耻?还是个同性恋?”   代齐航脸上的笑如爬上墙的壁虎一样乱窜,李健生被他看肩膀发抖,脚底蹿起一股凉气。代齐航毫无预兆地朝李健生靠过去,不由分说地扒了他的手术服把他压跪在地上,拎起他的头发。   “其实我以前也不是,后来发现变弯其实挺容易的,你想不想试试?”   “代齐航,你要干什么?”   李健生不由地惊慌起来,就像要被土匪硬上弓的黄花闺女一样,他觉得代齐航这个人真的和外表一样恶劣,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发掘的内在。   “礼尚往来,这才公平!”   代齐航一只手控制着李健生的动作,虽然在岳阳那里他讨不到便宜,但在别的地方他的体格还是算有优势的。李健生被压得重心不稳,不自觉扶着他的双腿,他木然地抵着李健生的脑袋,腰身往前一挺,硬是凑出一个李健生诱惑无比的姿势,然后他微笑着拿起手机把一这幕拍下来。   “代齐航,你神经病!”   “总比你脑瘫没救的好。”   代齐航倏地松开李健生,若无其事地大步走出去,留下李健生半跪着不动,狠狠地掐着双拳,在心里诅咒了他一万遍。   说起来代齐航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也绝不是大方的人,哪怕是搭上他自己也不会让自己吃亏,不然他和岳阳也不至于这么纠缠不清。这说不上是性格缺陷但也不是好事,不过他就算意识到也从来没打算改掉这毛病,就像弗洛伊的说的,本我是从乐原则,他一直坚持着。   而对付有些人,加倍奉还总是最有效的办法,比如对暴徒要更暴徒,对无赖要更无赖。   所以,回办公室的路上代齐航把他刚拍的照片也群发给了全医院的各路同仁,当然用的不是他自己的号。   其实代齐航那张照片并不能从两条腿就分辨出另一个人是谁,但是人总是有些惯性思维,同时发生的两件相似的事总会自然地联想到一起。   代齐航回到办公室,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又变了一变,他若无其事地坐下来,旁边的同事在心里经历了一番撕杀之后最终还是凑过来。   “代医生,你和李医生是不是,那什么?”   “李医生?你该不是也被他骚扰了吧?他看上我是因为我身材好,他看上你什么了?肚子圆吗?”   “去你的!我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今天他医院都收到了你那个的照片?”   “什么照片?”   “之前不是叫你看邮箱吗?你没收到吗?”   代齐航真诚地摇头,同事一脸同情地拿出手机给他看了那两张群发照片,他立即惊起来,“他大爷的!骚扰不成还要反咬一口?你说怎么现在的人这么人心不古?”   同事安慰地拍了拍代齐航的肩膀,安慰地说:“你还是跟主任去谈谈吧,办公室里有个这样的人太影响工作情绪了。”   代齐航笑了笑,笑得意义深远,高深莫测。   在风生水起的传言衍变出数个版本传遍了整个医院后,连病人中都有尝试了解真相的。代齐航在要将他淹没的口水目剑之中沉默不语,临近傍晚说要来解他相思之苦的岳阳被堵在路上,而他和李健生在岳阳抵达之前被叫到了行政副院长的办公室。   “你们先说说,那两张传得到处都是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副院长安坐钓鱼台般地抬起下巴对着面前的两人。   代齐航风轻云淡地开口,“副院,我说什么你就信吗?”   “信,只要有道理。”   “可我要说的没什么道理,有人造谣生事,散布同事谣言,挑拨同事间的关系,这根本讲不出道理,大概是没吃饱,饿的吧!”   副院长没有开口,李健生抢着辩解道:“照片是真的!”   “你怎么那么确定?”代齐航问道。   李健生的声音小下来,“一看就是真的。”   “副院,有李医生在CT胃镜都可以不用了,让他来看就行。”   对着代齐航油盐不进的态度副院头疼地皱了下眉,“行了,这件事我会弄清楚,但是医院绝对不会姑息任何道德败坏的行为。叫你们来主要是医院正好年审,为了医院的大利益着想,你们两个都先停刀休息一段时间,今年要是再评不上三甲院长要活剖了我。”   “放屁!”   不等代齐航和李健生反对,一直安坐不动的胸外科主任先跳起来,他指着副院长说:“你一下停了我两个,接下来胸外科的手术全都由你来?”   “我又不是外科出生的!”   “你也知道你不是,那干脆把胸外科取缔算了!”   “小林,你这是私人情绪。”   副院长苦口婆心,主任毫不领情。   “狗屁,反正我胸外科没人,你给我弄走两个就给我补两个回来。”   “我上哪儿弄人?”   “你找不到人就别随便动我的人!谁没个屁股粘屎的时候?评三甲评的是医生的性向吗?”   ……   最终由于领导意见不合,代齐航和李健生原岗不动,不过医院四起的传言倒是越传越曲折离奇,代齐航自己听得都不知道要信哪个版本比较好,平时喜欢往他身边凑的护士少了,倒是一下午收到了四五个男同事有意无竟的勾搭。   代齐航躲在蒋德纬的办公室里感叹人生的喜怒无常,岳阳终于排车队排到了医院门口,被他严令禁止进医院。   “发生什么事了?”岳阳满是不满。   “没什么大事,但是你来就是添乱,以后都不许进来了。”   “那你以后也不用去上班了!”   “你能不能正常地说话?”   “我就是这个想法,我不进去,你也不要去了!”   代齐航直接挂了电话,在蒋德纬同情的注视下,自虐般着顶种非议的视线去巡房,巡到一半护士长亲自跑到病房来找他,匆匆忙忙地说有警察找他。他的第一反应是上回打架打到抢劫犯的事有什么新进展,结果一回到办公室就被一个警察押住,对方打着官腔说收到他收贿的举报,并且有手术时故意加害病人以要挟病人家属行贿的行为,要请他回去协助调查。   啥?   代齐航一时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不敢说自己有多正直,但是要挟行贿这种事他真没干过。可是警察在他的抽屉里搜出了前两天他随手扔在里面的那块玉佛,说是脏物,价值超过200万,接着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就把他带走,顿时他的内心只剩下一句深深的——卧操!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   ☆、第 25 章   拘留室的灯光一直大亮着,代齐航茫然地对着煞白的墙壁回想他的一生,似乎从来没有做过好事,却也没有做过坏事,可最近他就像是触了天怒似的,从岳阳来后就没有发生过一件称心如意的事。他不禁闭着眼自嘲地想,岳阳可真是他的煞星。当岳阳带着律师来见他时,他一脸风轻云淡地直接说出来。   “岳阳,和你一起肯定犯了天条,所以我才这到倒霉!”   “我,要过24小时才能保释,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因为我本来就是清白的。”   “我知道,没有人可以冤枉你,相信我。”   代齐航下意识盯着岳阳那严肃到无以复加的脸,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天要塌似的表情,是想让我判个十年八年好让你清静?”   “你就是被判进十八层地狱我也把你拉起来。”   “你不打算和我一起下十八层地狱了吗?”   “你严肃点!”   岳阳被代齐航的不正经闹得给找东西堵上那张嘴,好在代齐航听话地严肃了一点。   “岳阳,我要是活着回去,有样礼物要送给你。”   “你就算收了整个医院我也能补回来,你想死也没机会。”   “我什么都没收!”   “我知道,有人故意整你。”   代齐航不是想不明白这点,这个举报出现的实在太巧合,仿佛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可是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岳阳还有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地来陷害他。   “对你,我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岳阳看出代齐航眼中的怀疑。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邵东来,不然这世上哪来的人这么恨我?”   “好了,你别生气了,我会查出来的,你委屈一下。”   岳阳攀着桌子凑过去,脑门抵着代齐航的额头,动作暧昧得就差亲上去了。代齐航这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他从小领教到大,但凡真的慌乱紧张的时候表现得越是不着调,跟天下就是他家似的毫不在乎。   “我没生气!”   “嗯,你先跟我说说你要送我什么?”   代齐航忽地愣住不动,半晌才喊了一声,“岳阳。”   “我在。”   “谢谢。”   岳阳落在代齐航后脑的手倏地一抖,差点把他的心脏抖出来,他情不自禁地用嘴贴了一下代齐航的额头,“你永远不用说这两个字。”   咳!咳!   旁边的律师忍不住用力咳了两声,他觉得要是他再不出声阻止他就要看到什么限制的画面。岳阳松开代齐航,终于拿出岳总的气势,巨细无遗,有条不紊地把事情问了个遍,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会面离开。走出会见室后他的表情和翻书一样瞬间一变,带着满眼的戾气如同即将上场杀伐的野兽。   “你可以继续,但是后果自负。”   岳阳对着手机只说了这一句,没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表达了他的意思就果断掐断,然后急风火速地上车,领了一队的人直杀向代齐航工作的医院。   代齐航在岳阳走后整个人都脱力地瘫下来,他从来不喜欢侦探类的电视剧,甚至拒绝逻辑游戏,可是听岳阳和律师一整套的分析下来他还是能明白有人把他围在中间下了一盘棋。等他知道他打电话去派出所确认那块玉佛是不是抢劫犯落下的脏物的事也被否认后,他真的确认有人费尽心思想整死他。   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这个案子怎么结都将是他一生的污点,因为总有人见多了黑暗就再也不相信光明,他无法改变别人看他的目光,就跟同性恋一样,会成为他一生的标签,可能由此终结他的医生生涯。   所以他害怕的不是他最终他的罪名会不会成立,而是在这之后他要怎么在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案子结束的时间比代齐航想象的要快得多,而案子的结果比代齐航想像的要坏得多。虽然他被无罪释放,但是医院因为这个案子没有评上三甲,他被委婉的要求自动请辞。   如果代齐航真的做过什么背德乱纪的事,这样的结果可以算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就像棋子一样被迫被人放上了棋盘,走了一圈下来他就被脱皮剔骨。   代齐航不想去追究是谁陷害他,宁愿相信审判的结果,是石峰为了给两年前病逝的哥哥报仇而找上他。宣判结束后他回去就把自己扔在被子里,此刻的感受就好比三年前他孤身离开家乡的城市,如同无根的浮萍一样无所依靠。他已经忘记了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学医,可是十年的时间他真的将自己的余生都投入进去,从来没想过离开手术台他还能做什么。   “小航,只要你想,什么我的可以帮你。”   岳阳的声隔着门板显得有些遥远,像是被风吹来的柳絮一样抓不住。代齐航摇摇不稳地站起来,脑子如同转经筒一样被转得不着重点,他打开门对着岳阳那仿佛暴雨之前的眼神,勾着嘴角高昂着下巴说:“老子不需要,医院那么多,大不了我去开诊所。”   “我可以开家医院,请你上班。”   这话岳阳不只说过一次,可唯有这一次说到了代齐航心里,他贴到岳阳身上捏了捏岳阳的脸,隔着彼此的呼吸说:“我想当美国总统,你也能帮我吗?”   “我们先移民美国,然后结婚,从公民做起。”   “你真是懂什么叫步步为营。”   “我只想让你高兴。”   “你叫我一声小航哥哥我就高兴了。”   “小航哥哥。”   最后的声音融化在彼此的喘息声里。   隔天代齐航回医院办离职手续,收拾桌子的时候他以为最多只有一个杯子,却收出了乱七八糟的一箱子,有的甚至想不起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他一股脑地全塞进纸箱里。似乎大多数的人都忘了不雅照片的事,脸上挂着一副不舍的表情,他毫不在意地对着办公室里的人耸了耸肩。   “Good Bye!后悔无期了!”   走出办公室后代齐航一路都没有回头,谈不上什么留恋的,但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不舍。   “小代,你跑那么快干啥?”   代齐航登时僵住脚步,他本想装作没听见的过去,但是蒋德纬总是把他领地来的人,他回头对门框里的中年男人一笑。   “蒋副,你要是也舍不得我到后面排队。”   “你又没个大胸细腰的,哪个地方让我舍不得了!”   “那就别挡着我,赶时间。”   “别瞎扯,我有个师兄在隔壁市开了家医院,虽然比不上这,但是还不错。”   代齐航的动作生硬地一顿,笑道:“帅吗?你知道我不喜欢大胸细腰的。”   “行了!滚吧!想通了给我打电话!”   蒋德纬说了这一句往后退一步,嘭地把门甩上,代齐航转身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岳阳顶着烈日靠在车边等着代齐航,眼见代齐航抱着纸箱朝他走过来,突然犹豫地停住脚,最后还是拐了个弯把手里的箱子扔到了垃圾桶。   “为什么扔了?”代齐航走过来后,岳阳不禁问了一句,代齐航面无表情地回,“留着也没用的,占地方。”   “小航。”岳阳忽地拉起代齐航地手,眼带乞求地说:“我们回家吧。”   代齐航愣了半秒才明白岳阳说的回家是指回哪里,他一直都很清楚岳阳严重地缺乏归属感,仿佛总要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才能安身立命,所以才对那个摇摇欲坠的家不肯松手。他把手收紧,撇着头对着岳阳。   “岳阳,我们已经一起快四个月了,能撑过一年吗?”   “能,我们还有一辈子。”   代齐航微微一笑,推着岳阳缩回车里腻了半天才开车。   回去之后两人就开始收拾行李,代齐航心里实际并不想回去,那股抗拒来自他意识的最深处,牵动着他最不愿想起的回忆。可是如果他打算和岳阳一直走下去,那些过去终究要面对的。   这是他头一回想要直面岳阳曾经带给他的不堪,不是靠回忆的美化掩饰,而是血淋淋地摊开然后原谅。所以他收拾到一半突然把岳阳扑在床上,他如同惩罚自己一样的主动和放纵,仿佛那样能减轻他心里的刺痛一样,而后果是他们把行程往后推了一天。   当代齐航真正地回到他出生的城市并没有他想像中的情绪,甚至没有上一次回来的感慨。然后岳阳打发了来接他们的司机,直接把车开回到了那间他们开始分崩离析的房子。   代齐航进门,发现这么多年还一点没变过,只是卧室里他的照片从一面墙到贴满了整整四壁,其中包括岳阳离开的那两年的照片。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靠他们活下来的。”   “岳阳!”   岳阳说得平淡,代齐航却心头一沉,可他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是说真的,你不知道三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我有多想你,你后悔我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每天都在想如果我没有那么做你是不是不会离开我。可是我却害怕没有认识你,这是我唯一没有后悔过的事。”   岳阳深深地对着代齐航的目光,挚诚得仿佛面对信仰一般地问,“小航,你爱我吗?”   “你希望我爱你吗?”   “不是希望,是需要。”   代齐航蓦地笑出声来,掐着岳阳的唇角说:“你乖的时候,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甜。”   岳阳紧紧地抱住代齐航,蹭着他的脖子,“你可以不用说,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岳阳。”代齐航到嘴边的话还是只有这声,岳阳突然拉了他一把。   “过来,给你看我祖宗。”   “我对骨灰没兴趣。”   代齐航毫无兴趣地被岳阳拖到了客厅,进来时他没注意,此时才发现靠阳台的不是沙发,而是有半个乒乓台大的鱼缸,里面养着一只半掌大的乌龟,他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不会是那一只吧?”   “就是那只,你的初恋送你,你又转送给我的。”   代齐航想起邵东来说过岳阳有只养成祖宗的乌龟,但他没想到会是他给岳阳的那只,他以为岳阳早就扔了。现在在回想起来他觉得当初给岳阳这只乌龟的事真是幼稚得无以复加。   那时岳阳刚上高一,个子冷不丁地就拔高,在班里没几天就收到好几封情书,后来过生日更收了一堆的礼物,他实在牙痒得厉害,岳阳却死皮赖脸问他要生日礼物。他嘴上把岳阳从头到脚都数落了一遍拒绝了,可是隔天却在路边看到一只晒太阳的小乌龟,鼓着眼瞪他的样子像极了岳阳,他果断地买下来,可是拿给岳阳的时候心里窜好的词没有说出口,还故作神气地说:“我的初恋送给我的,你好好养。”   “你的初恋现在还在市场卖金鱼,不过现在他头发都白了,你看了可别伤心。”岳阳贴在代齐航的耳边。   “初恋总是这么不拘小节的,邵东来的初恋是一张VCD的封面。”   “你怎么不问我的初恋?”   “难道不是我吗?”   “不是,是一把伞。”   代齐航噗地笑出来,他觉得和岳阳在一起久了,思想也受到了污染,脑子不自觉地就想到不应该的地方,他忍不住问:“岳小楼,你真是个人才,伞也能用!”   “想知道吗?我可能教你,亲身上阵。”   可惜代齐航没有体会到岳阳的亲身上阵,因为邵东来跟个幽灵一样在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来来,咱们十六中七帅也是时候聚聚了。”   代齐航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已经被岳阳掐断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写他俩崩了~~~~ 感谢 醒来觉得未来可期甚是爱你们 小天使(名字好长)投的地雷 本文第一个,必须纪念!!!!   ☆、第 26 章   南方的八月就像烤箱一样,代齐航几年没回来有些不习惯大晚上出门也想把衣服扒光的温度,连车门到店门口十来米的距离都不想下车走过去。   “是不是越来越热了?”   “你坐好。”   代齐航古怪地回瞟了旁边的岳阳一眼,岳阳泰然如常地说:“我把车开过去。”   望着路沿上的行道树和人行道,再看岳阳把车踩着呜呜作响时那副老子有的是钱罚的暴发户表情,代齐航无情地评价了一句:“有毛病!”   岳阳受挫地看着代齐航打开车门跳下车,忙松了空转的油门。   代齐航立在一隔多年的火锅店前,扑面而来的回忆如同春风一样吹得他整个人都凉快了,这世界上总有一些地方能让人感觉到阳春白雪般的美好,沉浸在一种叫作青春的回忆里。当年高中时他们每个人凑着兜里的十几块钱来吃火锅最后钱不够的事也变得令人怀念。   走进店里落入代齐航眼中的是一如既往,只是当年看起来无以复加的高格调如今变得陈旧,但人气倒是丝毫不减。隔着隔着七八张桌子他就看到了被热气扭曲成妖魔鬼怪的邵东来远远朝他嚎了一嗓子。   “代小航!”   代齐航视若无睹地走过去,岳阳落在后面还在为没能把车直接开进店里不爽。   “真他妈热!才几步就跟蒸桑拿一样!”代齐航坐下来,火锅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瞬间觉得他还是回北方好了。   “岳小楼,你怎么不把车直接开店里来?看你小航哥哥热的。”邵东来嫌岳阳不暴脾气,煞有介事地指责。   代齐航立即朝邵东来投去一个你真了解他的眼神,邵东来立即惊呼起来,“你还真想开进来啊!真是组织留你一天你就要祸国殃民一天!”   岳阳和邵东来之间又开始电闪雷鸣,好在在酝酿出大风暴前有人打断了两人的交锋。   邵东来口中的十六中七帅和十六中小虎队一样都是他们自己喊的口号,不过是当年自以为自己很帅一起逃课打架的害群之马而已,不过都是年少往事,长大之后或多或少的正经起来,几年不见都相互有种变得人模狗样了的感受。   最后七帅只来了五个,另外两个一个在国外,一个下乡搞支教去了。几人坐下来后先是阴阳怪气的寒暄了一番,两杯酒下肚找回了没脸没皮的感觉,瞬间气氛开始往狐朋狗友发展,彼此揭露当年的糗事,说到最后就没一个听起来像个正经人的。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年全校男生最想打死的两个公敌居然凑成一对了,这世道真是不能遐想啊!”   其中一帅忽然这么地感叹了一句,其余几人不免面色一僵,代齐航和岳阳的事早就算不上什么秘密,即使多年不联系的高中同学总有耳传的,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人防不胜防。   “那可不,这是给你们机会,不然只能跟邵东来一样打一辈子光棍。”   代齐航忽地打破尴尬,举着酒杯笑得若无其事,邵东来立即蹭得老高,差点跳到桌子上说:“叔叔从不流连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你们这些凡人体会不来。”   “重点是没哪棵树愿意让你流连的,真的,你这种人渣找到对象也是祸害别人,你行行好光着吧!”   话题如此的被邵东来败坏的品格拯救,代齐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要去厕所,岳阳起身扶着他说:“我陪你去。”   “滚!老子没到厕所都不会上的年纪。”   岳阳被代齐航一句骂回去,代齐航踩着云朵走到了厕所,上到一半往旁一瞥居然是他们的其中一帅。   “真是一眨眼就物非人非了啊!结婚的结婚,出柜的出柜,连鸟都变大了!”   “滚,你知道老子鸟原来有多大!”   “怎么不知道!又不是没一起上过厕所!”   “你他妈是不是觊觎老子多年了,我看不上你!”代齐航往旁边一瞟,“呵,太小!”   “那是没岳阳大!说真的,我挺想不到你们的,早几年岳阳订婚我还以为他要准备结婚生孩子了呢!”   代齐航的手狠狠一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味,旁边的人盯着他愣了一会儿惊讶地说:“你还不知道?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都四五年前的事了,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没事,我不在意。”   代齐航提好裤子,洗手回去,满脸都写着他想杀人放火,其中一帅眉梢突地下掉,整张脸垮成沙皮狗,心里把自己的嘴抽了一百遍。然而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回去才发现代齐航根本没回桌子,桌上的人还问他。   “代齐航呢?掉马桶里了?”   “他,他说他先回去了。”   “怎么可能!”   邵东来叨了一句,就见岳阳的脸黑成锅底,恶狠狠地如同杀人越货的土匪。   “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   “没,没有。”   其中一帅本来打算实话实说,但看到岳阳的神情硬是没敢说出来,他觉得他说出来岳阳真的会杀了他,好在岳阳并没有动手,只是匆匆地离开桌子追出去。   代齐航走到马路边被热风一吹,感觉头有千斤重,酒劲没预兆地全涌出来。他其实没走多远,但觉得累得浑身没劲,那种没劲不像是来自四肢,而是他心里某个地方,如同某个气门被堵住一样难受,他想要摆脱却如影子一样紧跟不舍。   他踩着魂不附体的脚步,看到路边有家网吧就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进去,就如岳阳高考结束对他表白的那个暑假,他整天泡在游戏里平复自己的心情。不同的是那时他满脑子都是岳阳,现在却只要稍想到岳阳的一丁点就浑身来路不明的难受。   整晚代齐航就在网吧里打游戏,他被人一共杀了一百多次,差点真的被人追杀过来,而岳阳在网吧外面的车里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代齐航顶着黑眼圈走出网吧,第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岳阳。   “发泄完了吗?”岳阳上前堵在代齐航身前。   “要么你坦白,要么让开。”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没听说,不如你自己说。”   “那都不算!”   “那要怎么才算?你们登记结婚吗?”   岳阳低着头不出声,只是拽着代齐航的胳膊不放。   “告诉我你们的婚约解除了,我就当这事没发生。”   “他们不承认而已,我早说清了我的态度。”   代齐航瞬间眉间拧出了两条深壑,一脚踹开岳阳,如同一只暴怒的豹子一样嘶吼。   “不承认?去你大爷的不承认!你当老子是什么人?小三吗?这辈子老子最恨的就是小三!跟你妈一样!”   “那只是协议,我连她一个手指都没碰过。”   “你骗鬼?戴戒指不碰手指,你以为你会超能力。”   “小航,别走!”   代齐航感觉靠近岳阳的空气都令他窒息,连半秒都呆不下去,岳阳却一把拉住他,他立即反身将拳头砸在岳阳脸上。   “你他妈没扯清楚别跟老子说话,我恶心!”   岳阳被砸头脑子一晕,重新定住视线代齐航已经甩开他,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他并没有立即追上去,只是愣在原压制着想要同归于尽念头。   代齐航头重脚轻地晃荡在街上,仿佛游魂一般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还能去什么地方。他回来的事并没有跟他母亲说,因为之前案子的事他并不想他年迈的母亲还为他担心,可这突然回来也总要个理由。他烦躁地摸了摸口袋,除了证件就只有几十块零钱,大概只够再去网吧撑一夜,好在手机还在身上,可是拿出来一看,居然没电了!   “我操|你大爷的!”   代齐航一脚踢在路边的垃圾桶上,结果垃圾桶没事,他的脚倒是痛得不轻。恰时一辆轿车放慢速度靠着路边跟他平行,他古怪地往车里瞟了一眼,后座的车窗玻璃降下来露出一张他不认识的男人脸。   “代先生,你好!”   “认错人了。”   代齐航把视线甩回来,然而车里的人却不打算放弃,司机的技术也是有水平,始终保持着和他一样的速度前行。   “你不用警惕,我要是真想怎么样你早就不在这里了。”   这话代齐航觉得说得很讲究,他兀地停下来瞪着车里的男人,车也适时地停下来没有一点抖动。   “那你想怎么样?”代齐航满是挑衅的语气,一身的燎原的大火正无处发泄。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柯,是岳阳的合伙人,当初他为了跟我合作和我妹妹订婚,现在想抽身走人,对于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代先生觉得应该怎么办?”   “这与我何干?只有狗才喜欢管闲事。”   “我是不是管闲事不重要,但是岳阳想从我这里抽身,那账必须要算清楚。”   “什么账?”   “不复杂,15亿而已。”   代齐航不觉一抖,对15亿他没法有准确的概念,唯一的感受就是遥不可及。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劝你和岳阳分手的,只是想跟你说说岳阳是个什么人,或许你不如你想的那么了解他。”   “用不着,至于我和岳阳怎么样跟你也没关系!”   “真的吗?就算前不久的行贿案件其实也是因为岳阳而起,甚至你遇到的事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呵呵,我有什么必要相信你!”   代齐航装作泰自若地转身,朝着车相反的方向跑,不能调头的车没办法跟上来。实际他那个陌生的男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信了,就像他说的除了岳阳他想不出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他。不是他不相信岳阳,而是相信之后却被岳阳打了一个重重的耳光,说要给彼此一个机会的是他自己,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怪岳阳没有说全盘脱出?   不过订过婚而已!他能这么说吗?他不是从来没要奢望过什么承诺或仪式,可是事实却仍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捏着一样,疼得他喘不过气。   路边撞到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代齐航随手拦下来,下意识地说了岳阳的地址,把身上最后的几十块都献给了出租车公司。他也不知道他见到岳阳要干什么,是追问他为什么骗他?还是和岳阳同归于尽?   “小航,你回来了!”   岳阳在那间满是代齐航照片的房间里,听到开门声立即跳出来,但靠近代齐航连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代齐航后退一步躲开。   “岳阳,石峰污蔑行贿的案子你事先知道,是不是?”   “是。”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他是被人安排的。”   “被你未婚妻的哥哥开排的对吗?目的是为了对付你,对吗?你将计就计让我丢了工作,让我这辈子都回不到手术台,让我像个废人一样任你摆布!对吗?”   岳阳动不动唇,指甲在掌心掐出一条血印却没有开口,他实在说不出一句‘不对’。   代齐航无力地垂下头,“年初病人跳楼,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小航,你听我解释。”   代齐航推开朝他靠过来的岳阳,透着满眼心如死灰般的绝望。   “岳阳,这解不解释都一样,我不想兜兜转转又回到三年前,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没有你那么偏执的感情,不可能除了你什么都不在乎。”   代齐航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最终认真淡然地开口。   “岳阳,我们到此为止吧。”      ☆、第 27 章   狭小古旧的老楼房内,阳台透着灼热的太阳烤得墙壁都有一股年久的味道,代齐航如木桩一样立在大门边与相隔两步的岳阳对峙,就像两颗随便会爆的炸弹。   岳阳忽地踩着沉重如铁的脚步朝代齐航移过去,浑身如冰雕的一样冒着寒气。代齐航预感到危险,下意识地往后退过去,手刚覆到门把上,岳阳嘴里吐出了同样冒着寒气的两个字。   “站住。”   “你他妈叫老子站住就——”   代齐航的声音被岳阳粗鲁的动作打断,岳阳拽过他的手腕用力甩在地上,然后跨腿压上去骑坐在代齐航身上。代齐航的两只手都被岳阳掐在地板上,岳阳瞪着如饿极的狼似的双眼,下一秒仿佛就要朝他的脖子咬下去,茹毛饮血。   “岳阳,你非要这样吗?”   代齐航对上岳阳的视线,顷刻浑身都冒出来从里到外的疲惫,连说出这一句都快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不过眨眼之间他和岳阳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带着各自不肯收拾的恨,犹如陷入一个无尽的轮回。   “只要你别走。”岳阳的手微微松动了一丝力道,身子往下贴了几分,语调不自觉地软下来。   “这几个月我们其实都装得挺累的,现在装不下去了,好聚好散不行吗?”   好聚好散四个字就像一把手术刀切断了岳阳的理智,瞬间让他变得狂暴起来,他掐着代齐航的肩膀咬牙切齿,“是挺累,每天都要操到你腿软,不过我还没操够,没法好散!”   代齐航登时额角青筋暴起,无奈双手都被钳制,只能奋力蹭起一头撞在岳阳的鼻子上,岳阳的鼻尖瞬间滴了两滴血,落在他的脸上,沿着轮廓缓缓滑落。   “岳阳,我求你别这么无耻,行不行?”   “我也求你别这么无情,好不好?”   “呵,岳阳,在你心里怎么样才算有情?心甘情愿把自己当成狗跪在你面前,凭你摆弄?”   “对,你想试试吗?今天起你别想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岳阳,你他妈疯了吧!你要敢,我就敢再捅你一刀,这回不会再偏了!”   “你以为我怕第二次吗?除非你捅死我,不然我还是每天都操到你腿软。”   争吵在彼此的怒气中反而沉寂下来,两人如同静物摆设一样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最终是岳阳先动,他冷不防地搜走了代齐航的所有的证件和卡,手机倒是留下了,不过没留充电器。代齐航怒瞪着眼,如同面对抢劫犯一样,等被岳阳锁进那间贴满他照片的房间时,他想他和岳阳真的已经没有明天了,这一刻他的心里只剩下一片空寂的虚无。   而一门之隔的岳阳,背抵在门板上对代齐航踢门的动静无动于衷。许久之后,一根烟在缓缓燃起,他咬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却没烟吐出来,背后踢门的动静终于沉寂下来,他倚着门滑坐下来,瞪着光线不太明亮的屋子,神情呆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行动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一想到代齐航又要弃他而去,他浑身就没一个正常的地方。   他承认他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前两年他也找医生看过,可是没看出什么结果,他觉得他就是得了缺了代齐航就不行的病,没药可医。这种固执到偏执的感情他也说不清从何而来,心理医生说他是过度期待加无法获得产生的偏执。对此他不否认,也许在那个下午他第一次说出在一起时代齐航就回了一句好,他们就会在之后漫长的人生中变得彼此淡漠,最终感情无疾而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也无数次想过到此为止,然而那样的心痛比现在这样更堪千百倍,他想也许哪天他真的放代齐航走了,大概他也多活不了几天了。   所以,你宁愿这样两败俱伤也要留着代齐航,几乎是出自他的求生本能。   当烟头扔了一地,不过才两个多小时不到岳阳就先认输了,他缓缓站起身把背后的门推了一条小缝又立即关回来,皱着眉头把满地的烟头扫干净,再打开窗户等烟味散得差不多了才再开门进去。代齐航躺成大字睡得正香,他摸着床沿爬上去在旁边躺下来,代齐航迷糊地推了他一把。   “岳阳,别动。”   昨晚睁着眼睛被杀了一百多次,代齐航确实是困,即使再强的暴怒也没阻断他的睡意,这大约是他这几年拼命抢着站手术台练下来的技能,有时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抽着空闲可以补觉,管他天塌地陷都要先睡了再说。   岳阳撑着脑袋侧身盯着代齐航睡得并不踏实的脸,觉得连代齐航没刮干净的胡渣都好看得令他心痒,忍不住轻轻碰了碰,指尖划到唇角,他不由得低头亲下去,接着他半搂着代齐航安然地闭起眼。   他觉得代齐航说得一点没错,他真的已经疯了,可是疯得心甘情愿。   霓虹闪耀,繁华喧嚣,代齐航被窗户外光怪陆离的灯光叫醒,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岳阳睡着的脸,他还没理清岳阳的逻辑岳阳就醒了,没由来地一笑,仿佛白天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饿吗?”   “不饿。”   “可是我饿,陪你睡了一天。”   “谁他妈要你陪的?”   “我们吃饭了再吵,好不好?一整天没吃过你真的不饿吗?”   代齐航浑身正旺的火被岳阳的胃咕咕两声叫得莫名其妙地熄了火,他踹开岳阳翻身下床。   “我要回家。”代齐去拎他的箱子,岳阳立即上去把箱子缴下来。   “这是你家。”   “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放手!”   “你别走,我晚上睡外面沙发,好不好?”   “岳阳!”   岳阳眨着两只细长深邃的眼,如同见到渴望已久的礼物却始终没有人告诉是送给他的小学生,代齐航猛然发现实际岳阳的哪一面他都对付不了,明明比他还要高出一截的男人他却觉得面前的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   “最后一次,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这真的是我最后能做到的了,岳阳。”   “你要谈什么?除了你要走,其它我都答应你。”   四目相对,两人都在沉默中肃清心里的情绪,然后犹如联合国峰会一样对坐在餐桌的两边。代齐航下意识摆直了腰身,表情也如参加联合国峰会一样看不出情绪。   “这几个月你有的是机会坦白,可是你却一个字也没说,岳阳,你知道什么叫信任吗?”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必要非要告诉你惹你生气?”   “在你眼里什么才叫重要的事?”   “你也不会告诉我你做一场心脏搭桥总共用了几把刀。”   “这是两回事!”   “一回事。”   “你把订婚当成什么,游戏吗?”   “不,是交易。”   “我真替那个女人不值。”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你知道人渣两字怎么写吗?邵东来跟你比都简直是个传教士!”   “这辈子,我本来就没想当过好人。”   代齐航沉着双目捏紧了双手,心里某个地方跳得咚咚直响,仿佛要跳穿他的心脏似的,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对上岳阳像是要将他灼穿的目光。   “岳阳,这个世界上的爱情不是都必须要在一起的,你放过我吧!”   岳阳的脑子嗡嗡作响,目不转睛地盯着代齐航,仿佛在看一件他看不懂的合同似的,好半天才问道:“你说什么?”   “岳阳,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是什么,可是你他妈让老子当了两次第三者,别跟我说这些年你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从没和她联系过!”   “不是!小航!这和当年的情况不一样,你不是——”   说到这个问题岳阳下意识地急起来,代齐航已经半人身子从桌子上爬过去,拧起一拳直接砸向他。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这种人渣我都恨不得见一次打一次!这算我为那个女人教训你的!”   “你打吧!反正我不可能放你走的!”   “岳阳!!”   代齐航觉得两个感叹号都不够表达他的愤怒,就如同当年面前他爸以岳阳的家长来学校一样,还藏着一股深深的委屈,他干脆整个人都爬上餐桌朝岳阳扑过去。岳阳悠闲地靠着椅背,擦了下嘴角的血拎起嘴角不在意地笑起来。   “小航,你在生气吗?还是在难过 ?我跟别人订过婚 ,你伤心了是不是?”   “你想让我怎么样?我他妈拍手叫好你高兴吗?要不要再祝你们永结同心?”   “你怎么不说?你说,只要你说我就跟那个女人结婚,再生个孩子怎么样?还有什么事是我做了让你难受的?都说出来,我统统做一遍。”   “我只恶心。”   “那起码也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我他妈对下水道的屎不恶心?那你对屎也有感情吗?不要把谁都想得跟你一样无耻,我他妈——”   岳阳对代齐航的骂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盯着那双不断开阖的唇,冷不防地拽住代齐航的脖子把人拉近用嘴堵上去。偿着温热着味道,他一下蹭起来翻上了餐桌,代齐航趴在上面的动作给了他便利,他只轻轻一拽代齐航整个人就落在了桌上,他贴身压上去。   “不要说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你不如趁得意乱情迷的时咬死我,不然这辈子你都离不开我!”   “岳阳,你他妈——唔!”   代齐航的骂声被岳阳的动作止住,接着岳阳全身的重量压制着他,手钻进了他的裤子里,不轻不重的啃咬摩擦着他的脖子,他浑身都窜起熊熊大火,恨不得把岳阳直接吞了。   然而岳阳的动作突然止住,接着他又听到岳阳的肚子咕咕两声,岳阳整个人都脱力地叭在他身上,一副能量耗尽的样子。   “小航,我好饿!”   代齐航简直无法言喻自己的心情,他忍不住大骂,“岳阳,你个大傻逼!”   “我是大傻逼,你让傻逼先吃饭,好不好?”   “你!”   代齐航你了一个字找不到词来骂了,他一生中难得有机会骂人没了词的,岳阳却一脸笑意地对着他。   “你乖乖别动,不然我把你脱光绑在餐桌上。”   “你有种试试!”   代齐航怒地掀开岳阳,反扑上去,结果桌子太小,两人从餐桌一起掉下去摔成两个沙袋,然后代齐航的胃也唱起了反调,他顿时一脸窘然,岳阳却搂着他,一手摸到他肚子上,笑得不能自已。   “我们是不是有孩子了?刚刚我听到他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没几章完结了~ ~ 终于能摆脱这两蛇精病了!作者也觉得好累,以后不写蛇精病了,我明明喜欢的是正直乐观坚强的好少年!~~~~ 感谢 z.郁冉 投的地雷!(灬°ω°灬)   ☆、第 28 章   岳阳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尤其是眼睛,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的深邃。代齐航小时候不懂,但稍懂事一点就容易想通他爸为什么会选那个女人,然而想通后他越是憎恨那个女人。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也如同那个女人一样,他不知道那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他家里时是什么心情,是不是和他现在见到柯玲的心情一样。   “你好,代先生。”   代齐航抬起头就见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推开包房的门走进来,看到他时并没有刻意地打量,径直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也不客气地喝了一口早倒好的茶。   “我很感谢你愿意来见我。”   柯玲带着得体的微笑,并没有什么能让代齐航觉得难堪的神色。然而越是这样代齐航越是觉得无地自容,他甚至想不通自己在接到电话时为什么会同意见面,甚至逛了两条街才把岳阳甩掉赶过来。   “柯小姐。”代齐航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善言词,连座位都仿佛满是钉子一般。   柯玲自若地放下一个文件袋推到代齐航面前,开口道:“其实我和岳阳已经结婚了,这是当年我们签的合约。”   “什么?”代齐航刹那间脑子里只剩下结婚两个字,下意识地瞪起眼,有些慌乱地捏紧了双拳,仿佛心脏受到了一记重击,整个人都只剩下一个防御的外壳,“你说什么?”   “岳阳没有告诉过你吗?”柯玲平淡如常,“我能理解,他甚至都不允许我出现在你生活的城市百里之内,你知道了才叫奇怪。”   “我和岳阳——”   “你不要误会,我和岳阳从头到尾都是纯粹的相互利用,我们的婚姻只是为了解决当时的融资问题,那时我们都才起步,没有更好的办法,而后资产牵扯得太深所以一直没能解决这个问题。”   柯玲特意地顿下来,过了两秒才慎重其事继续道:“所以我希望你放心,我不会影响你和岳阳之间的感情,你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但是如果现在我们签署离婚协议,资产分割会造成巨大的损失,你明白了吗?”   代齐航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木椅的扶手里面,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柯玲的话,更不明白为什么柯玲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没有办法像柯玲期望的那样心安理得地当他们婚姻的第三者。过了许久他才稍松了下手,诚肯地对柯玲说:“你也不要误会,我来见你不是为了听你说你和岳阳的事,如果这些年因为我对你们造成了什么影响我向你道歉,我和岳阳已经结束了。”   说完最后一个音节代齐航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准备离开,那种来自内心的羞辱与疲惫让他没有办法面对和岳阳结过婚的女人。他把指甲又深深地扎进了掌心,真的觉得自己难堪极了,无论岳阳和柯玲之间有什么样的协议,柯玲都是岳阳名正言顺的合法妻子,而他和岳阳这几年的纠缠就如同世间最不堪的戏码,岳阳让他成了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等一等!”柯玲连忙跟着起身,“我跟岳阳除了领过证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并不是想影响你们之间——”   柯玲的话没有说完,房门突然被砰的脚踢开,岳阳迈着长腿带着一身的肃杀戾气赫然立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盯着柯玲,“谁允许你来的?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你们的威胁!”   “岳阳,你能不能别把全世界都当成仇人?”   “仇人?你们还不够。”   岳阳留下这一句转身勾着代齐航的肩膀,“小航,我们走。”   “岳阳,松手。”代齐航一动不动,如雕像一样梗着脖子。   “别闹了,下次你要去哪儿直接告诉我,我陪你去好不好?”   “岳阳,你他妈死皮赖脸都能成精!”   “你骂什么都对,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代齐航感觉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他拧起一拳朝岳阳脸上砸上去,岳阳不偏不躲,擦掉嘴角地血仍然一脸温柔得能溺死人的微笑。   “痛快了吗?回家我随便让你打行不行?”   “岳阳。”代齐航对着岳阳仿佛被扎了一刀的气球,拳头兀地松下来,他觉得岳阳像是抽干了他身边的空气,然后把自己变成了唯一的氧气管,他要么窒息而死,要么就只能紧紧地抓住岳阳。   “我求你,直接给我个痛快吧!”   代齐航抓着岳阳的衣领,把头抵在岳阳胸前,他是真心地乞求岳阳,就差哭出来了。然而岳阳只是一手搂着他的腰,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这可是你说的,晚上可别求我轻点。”   岳阳的话音一落,代齐航不自觉地浑身一颤,仿佛被这一句刺中了要害,整个人瘫软下来,全靠岳阳抱着他。他觉得自己好像除了向岳阳缴械投降外,再无出路了。   “你想让我抱你出去?”   岳阳笑着问了一句,代齐航终于提起力气推开岳阳,一秒也不肯多留地冲出去,一路跌跌撞撞几欲摔倒,他真的快要被逼疯了,岳阳却丝毫感受不到似的,强制把他塞进了车里,困在座位上。   “小航,别生气了?我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   “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不该隐瞒那个石峰的事,柯磊也是因为我才会来陷害你,全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都可以,除了赶我走。”   “小航,我爱你。”   “比你知道的更爱你。”   岳阳伏在代齐航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说得回音都塞满了车厢代齐航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为什么早你不承认你错了?”   代齐航双目一瞠,死死盯着岳阳,冷声说道:“你都已经跟女人结婚了,还说什么你爱我?”   “你介意的是这个吗?”   代齐航没有回答,而岳阳像是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一样,爬到驾驶座启动车子,一路闯红灯,最后车停下来代齐航发现是他爸家的楼下。   “来这里干什么?”   “见家长。”   “岳阳,你他妈有毛病是不是?见什么家长!”   代齐航的狂躁如同井喷一样无法止住,他拖着岳阳不愿上楼,岳阳把他拽到墙上压制住,他骂人的话刚呼出半口气岳阳就毫不犹豫地吻上来,一手还掐着他的下巴让他合不上唇,里里外外都被舔遍了他才找到空隙吸了一口空气。   “你见也见,不见也见。”   代齐航甩开岳阳,二话不说地先一步踏进了电梯,到了楼上他才发现他爸家的门没有关,像是在等人。他不安地推门进去,发现真是见家长,一个都没少,连他母亲都在。他立即回头看岳阳,压着声音问:“岳阳,你究竟想干什么?”   岳阳没有回答,直接把代齐航推进去,三位长辈坐在沙发上,代元元立在电视机旁盯着他们,似乎有话想说又不敢动。   “岳阳,你不是说你要带女朋友回来吗?”   “我带来了,这就是。”   岳阳搂着代齐航的肩膀,若无其事地开口,仿佛代齐航真的是哪里来的姑娘一样。   “混账!”   代齐航见他爸跟鲤鱼跃龙门一样弹起来,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岳阳砸过来,岳阳忙挡在他身前,最后他看到那个陶瓷的烟灰缸从岳阳背上滑落下去,摔在地上碎成了数块。   “爸,妈,阿姨,我和小航大学就已经在一起了,这些年发生过很多事,但是这辈子我们非彼此不可。”   岳阳平淡得没什么声调的声音如同投入海中的鱼雷,寂静片刻之后才全面暴发。   首先是代齐航的母亲,“什么?什么在一起了?你们两个男的?”   “岳阳,你胡说八道什么?”接着是代齐航眼中的那个女人。   最后是他爸直接一脚把茶几踹了出去,朝两人冲过来,“你们想都别想!”   岳阳下意识把代齐航护在身后,“你们要怎么样我都接受,但是谁也别想碰他一下!”   “岳阳!”代齐航倏然不受控制地笑起来,他扒开岳阳止不住笑地说,“你他妈以为你现在坦白了能改变什么吗?只不过是让所有人都跟你一起难堪而已!”   “小航。”岳阳心疼地回过头却看到代齐航居然满眼的眼泪,那捂住一只眼睛的手突起苍白的骨节,顿时他心里所有的情绪都揪起来。他抬手朝代齐航伸过去,却见代齐航从衣袖里抽出一把西餐刀指着他,“岳阳,今天最后一次我问你,我们真的不能散了吗?”   “不能。”岳阳慌乱地上前直接用手握住了刀刃,血顿时滴下来,他却若无其事地盯着代齐航说,“你就算再捅我千百刀都不行。”   “那我呢?我往自己的心脏捅一刀,行不行?”代齐航瞬间把刀抽回去,抵着自己的胸口。   “你敢!”   岳阳想冲上去,却被代齐航的动作制止下来,只见刀尖穿过代齐航的衬衫,立即浸出一条血线,就像一列红色的多米骨诺牌还在不断地延伸,他想上前又不敢动地乞求道:“小航,你先把刀放下,我求你!好不好?”   “我也求你!岳阳,今天要么你让我自己走出去,要么抬着我的尸体出去。”   岳阳绷直的神经刹时狠狠地抖遍了全身,他痴痴地望着代齐航,仿如沉进深海的木鱼一样无法自救。   “真的,不行吗?”   “不行。”   岳阳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而代齐航只有毫无余地的回答,他死死地注视着连着他命的男人像看仇敌一样的看着他,所有一切仿佛都静止下来,屋里谁也没动,像是都在等他做出反应。   许久之后,他突然颤着肩膀连续地咳起来,由浅到重,最后他捂着嘴咳得差点断气,松开手时掌心一团刺眼的血迹,他猛地捏紧拳头,目光毫无焦聚地望向代齐航,半晌才开口。   “好,你走。”   说完这几个字岳阳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蹿过去,怆然得如同是要赴身地狱,代元元上去扶他被他一手推开,接着他回头最后看了代齐航一眼,绝望地踏出了大门。   看到岳阳的背影彻底消失,代齐航手里的刀掉落下去,同样一副魂不附身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没比岳阳好,然后也摇摇晃晃地朝门的方向晃过去,他母亲忙地上来扶他,他挡住他母亲地手说:“妈,我没事,你让我冷静一会儿。”   他母亲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他却什么也看不到,视线里一片虚无地走出大门后,背后立即传来嘈杂的争吵声,但无论在吵什么他都一个字没听进去,世界安静得如同只剩他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像是已经死了一次。      ☆、第 29 章   大城市的小医院有种移居世外的隐密感,钢铁丛林的一隅大清早就洋溢着人情冷暖的热闹。代齐航下楼抖着肩膀裹紧了棉外套,眨眼就到了寒冬腊月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衣柜里空空如也他却从来都没想起给自己添一件厚衣服。他缩着脖子去一棵早没了叶子的银杏树下把自行车捞起来,这是他几个月前花了一百块从一个高中生那买的,一车贴得花花绿绿透着年轻的招摇,连链条踩起来都放着光彩。他慢悠悠地踩着五颜六色的自行车穿过窄街走上大道,在到医院的路口停下来挑剔了半天才买了两个包子,然后推着车走去医院,花了十多分钟停好车才慢腾腾地上楼。这和几个月前他的工作态度有天差地别,他以为他会难以习惯,可是几个月下来他发现这种闲适的慢条斯理才叫过日子,以前他那都叫行军打仗。   “小代,要过年了,你回家吗?”   坐代齐航对面的同事对埋头啃包子的代齐航抬了抬下巴,代齐航茫然地抬起头来,“回什么家?”   “回老家啊,你老家不是这儿的吧?”   代齐航这才想起来他是哪里人似的,含糊了几句也没说出个决定。几个月前蒋德纬给他打电话,说到工作的事他就一口应了下来,虽然又是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可是他的心情却比四年前要平静得多,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回家也睡得好,没事还能给老家的人打个电话相互揶揄一番,只是谁都没有再跟他提过岳阳,就好像岳阳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的生活中存在过一样。实际上他对于岳阳并没有那么讳莫如深,不过花了一个晚上他就想通了,不过分个手而已,每天世界上有多少人分手,也没见谁怎么样了。   隔天醒来他就觉得仿佛身边所有的事都如浑浊的水沉淀下来一般,变得一片清澈。除了在一些小事上他还需要时间来习惯,比如洗头找不到毛巾,早起衣服不知道要穿厚穿薄,半夜咳嗽咳醒没人给他拿温度正好的热水。   但是这些并不是缺少了就会怎么样的,不是?   代齐航常常这样想,想多了就觉得是这么回事,他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来习惯少了一个人一起生活,仅此而已,所以这几个月他也平淡如水地过了下来。   这天晚上他下班回去就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要不要回家过年这个问题又被问了一遍。   “小航,马上就腊月了,过年你回来吗?”   “不是还早吗?到时看吧,医院可能会很忙。”   “你已经三年没回来过来了!”   这句略带抱怨的话让代齐航怔了半秒,他实在无法对独身的母亲说出一个不字,暗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回道:“嗯,那我先问问,看能不能调到时间休息。”   “好,好!我明天去多弄点鱼腌起来,还有你喜欢的薰肉!”   “不太多了,到时吃不了!”   “没多少,到时给岳——”   代齐航听着他母亲的话兀地顿住,他不知道这几年岳阳是怎么在他母亲面前混了半个干儿子的形象,若不是几个月前的事大概今年过年岳阳就能坐在他家的饭桌上了。对此他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甚至觉得岳阳若是真的说要当她儿媳妇说不定她也能答应。   岳阳不就差点成了她儿媳妇吗?要不是——   代齐航立即打住自己的遐想,跟他母亲扯开话题说了几句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他整个人脱力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又回想起那天的画面,岳阳最后吐出的那口血仍然还在他眼前鲜艳无比。他缩进被子里卷成一团,这倒南不北的地方冬天又冷又没暖气,他莫名地想起小时候抱着岳阳睡觉的事,小时候的岳阳又小又瘦,可是抱在怀里就像一团火一样。   要是能一直不长大有多好!代齐航闭着眼睛,脑子里翻滚着这样的念头,靠着深埋在心底的回忆睡过去。   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转眼,代齐航真正回家已经是正月初三,倒不是他有意拖时间,而是真的轮班轮不过来。他一路风尘仆仆地落地,一个星期的假也没什么打算,就陪陪他母亲,和几个兄弟吃吃饭,然后就打算走了,可是才刚到家楼剧情就开始不按他的剧本来。   代齐航把背包甩在肩上,跨出车门就见代元元蹲在单元口的铁门前,他大步走上去,代元元连忙欣喜地朝他过来。   “大哥,你回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代齐航淡淡地扫过代元元,并没有特别的情绪,代元元却像终于守到枯木逢春一样。   “我在等你啊,我听说你要回来!”   “听谁说的我今天要回来?”   “东来哥说的,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我是每天都来等你。”   代元元说着低了低头,一副怕被骂的表情。代齐航脸一冷倒没骂,就是看白痴一样的表情说道:“这么冷的天你就在这里等?我要今天不回来你打算再等几天?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啊?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代元元的表情就像听到期末不考也全都满分过一样,惊喜地望着代齐航。   代齐航意识到他立场的不坚定,立即换了口气,“花的是你的电话费,你想打就打,要不要接是我的事!”   “哦。”代元元缩了缩头,没在意代齐航的话,许久才欲言又止地开口:“那个,阳哥他,他们都不告诉你,阳哥他,从你走后就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去,他快病死了也与我无关。”   “不是,阳哥他,他是,傻了。”   代齐航实在是没绷住表情,一口气笑喷出来,“他傻了不正好,世上少了一个祸害!”   “大哥。”   “行了,大冷的天,回家去!”   “那你要去看阳哥吗?”   “看个屁!”   代齐航直接绕开代元元上楼,无视身后的代元元无措的神情,把听到的都抛诸脑后,然而在家晚上和他母亲吃饭的时候,话题又不小心提到了岳阳,不过他母亲意识到就立即止住,但代齐航还是从其中的语气听出来岳阳已经病入膏肓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代齐航去帮他母亲买菜,结果刚下楼又把岳阳快不行了的消息听了一遍,而这特地来告诉他的人还是从来没踏过这方圆五里的那个女人。   要说代齐航对她还有什么深不可测的恨是不可能的,不过是下意识遗留下来厌恶而已,他可以对她放下敌意,却不如小时候那样愿意和她说上几句话。   “小航。”   代齐航装作没看见走过去的打算没能成功,停下来蓦然地扫了那个女人一眼问:“有事吗?”   “对不起,我不该来打扰你,但是求你去看看岳阳吧!他真的——”   “快死了?怎么早不见你关心他?小时候哪怕你稍微对他好点,他也不至于成现在这样!”   “我,我,我是没当好一个母亲,但是我也没想到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求你去看看他,也许看到你他就好了!”   “不好意思,我不接出诊,你请回吧。”   “小航,你就不能看在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   “情分?真没什么情分好说的,我敬你是长辈,您请回。”   那个女人无奈地走了,代齐航却没办法平静下来,总是忍不住想岳阳到底怎么了,就像对薛定谔盒子里的猫一样好奇,想来想去他一个电话把邵东来召唤出来。   “代小航。”邵东来见到代齐航就是一阵阴阳怪气的笑,被代齐航一脚踹止了,才说,“你回来干嘛呢?我以为你又要躲三年,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我没躲。”   “嚯!那要不要去见见岳小楼,他现在可有趣了,整天把他的乌龟祖宗当媳妇,傻啦叭叽,一天不逗逗他我就心痒。”   “什么?”   代齐航没能从邵东来这一段话中拼凑出什么来,邵东来故作神秘地挑起眉毛。   “你真想知道?”   “不说拉倒!”   邵东来明显一副很想说的样子,特意认真地审视着代齐航分析了一番后,再才凑过去勾着代齐航的脖子低下头,地下党接头似的开口。   “这可是你逼我说的,听了可不要后悔!”   “我后悔了,你还是闭嘴吧!”   “滚你的!总而言之就是岳小楼自从你走后就疯了,离个婚跟要去打仗一样!我操!这么多年兄弟居然他离婚我才知道他结婚了,这他妈算什么人!”   邵东来刚开了一个头就开始偏离主题,代齐航不动声色地盯他一眼,眼神却是一僵,像是什么他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了一样。邵东来立即明白他在尴尬什么,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反正岳小楼离这婚亏大了,据说他把财产都赔了出去,清算都花了一个月!嘿嘿!现在岳老板没什么好神气了,跟我们一样是个穷光蛋。不不,你别瞪!他离婚之后一个月不见人,听元元妹妹说是她不放心找人开了锁才把岳阳从狗窝里掏出来,当时真跟个死狗一样,最后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回来就傻了。”   代齐航没有什么触动的表情,他只是愣在邵东来的话里回不过神,邵东来捅了捅他的腰讽刺道:“怎么?现在心疼了?你们俩都是活该,把自己当个什么似的,总觉得是别人对不起自己,实际谁都没差!你说你们都又凑到一起了,没事就别瞎拆伙再去祸害别人,当是为民除害,不行吗?”   “滚你大爷!”代齐航抬脚一个横扫把邵东来踢了出去,可下意识却觉得邵东来说的挺有道理的。   “你大爷不会滚,要不大爷带你去见见岳小楼?”   “不去。”   “你别担心,他不记得你了,什么都记得除了你!”   代齐航直到邵东来把他拖到岳阳面前,才明白‘他不记得你了’是什么意思。   从城东穿到城西花了大半个小时,在医学院外面岳阳当年租下的那栋小楼下,如今多了一家连个招牌都没有的金鱼店,此时正迎着寒冬开着,沉寂在空无人影的街道上。   代齐航站在门前,里面的一排鱼缸中间岳阳回过头来,看到他如同看到陌生人一样微微一笑。   “你好,要买金鱼吗?”      ☆、第 30 章   狭小的金鱼店内光线昏暗,代齐航逆着光只看到岳阳端若无事地伫在他面前,陌生得如同他只是偶然进门来的顾客,他懵了半天才不清不楚地回了一句,“不是。”   岳阳用那你干什么的眼神望着代齐航,代齐航的视线却越过他落在店中间那个硕大的鱼缸上,里面静静地趴着一只半掌大的乌龟,惬意悠闲地晒着背壳。岳阳忽地往他视线的方向一挡,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温柔开口。   “这是我对象,他不爱说话!”   代齐航觉得随便哪个人说一只乌龟是他对象他一定能笑上半个月,可此刻他的胸口却有种被紧紧捂住的痛,再看挡在面前的人,清爽的短发,大冷天的只穿了件薄外套,比之前瘦了不少,对着他一脸清冷丝毫不像只是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怎么样啊!岳小楼,你媳妇呢?快叫他出来见见老同学啊!”   邵东来停好车从后面冲上来,不要命地直接往岳阳的刀口上撞,他说着还挤进屋里趴到鱼缸边上去捉那只懒洋洋的乌龟,结果被岳阳揪了回来,远远甩开。   “你离我家小航远点!”   “别呀,他也肯定想见见老同学的,对吧!”   邵东来说着把头转向乌龟,一副那真是个人似的语气,可惜没有人回答他。岳阳这才把视线定在代齐航身上,认真地打量了一遍,像是在认真地回忆却始终什么也没想起来。   “你真的不记得了?代齐航,这是代齐航!”   邵东来特意地强调代齐航的名字,可岳阳只是挠了挠头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说:“名字有点耳熟。”   耳熟你大爷!邵东来真想直接上去抽岳阳一顿,实际要不是代齐航挡着他,他的手已经朝岳阳的老虎屁股拍上去了。   “你拉我干嘛!”   代齐航无视邵东来怔怔地瞪着岳阳,此刻他说不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像长久的枷锁终于解脱了,又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落了,他连呼吸都已经忘了似的。   “毕业这么多年能遇到也不容易,要不要到后面坐坐?我挺久没见过以前的同学了。”岳阳突然说,还特意看了代齐航一眼。   代齐航忙不迭地往退了一步,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惊吓住,回头赏了邵东来一脚,急忙地回了一句,“我还有事,今天就算了!”   代齐航冲出金鱼店,如同跑田径800米一样争分夺秒,仿佛这样能为他狂跳的心脏找一个解释的理由,可是怎么也止不住岳阳忘了他这一句在他脑中回响,这明明是他一直期盼的结局,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难受?他捂着胸口在路过停下来,大口地喘着气,蓦然地回过头对着那条早甩得不见踪影的小巷。   回去之后代齐航感冒了,躺在床上睡了一天,整晚都梦到他又站在那间没有招牌的小金鱼店门前,里面没有人,只有那只乌龟。他鬼使神差地走过把乌龟拿起来,突如其来一只手刹时搭在他肩上。   “不许碰,这是我老婆!”   他惊吓地一松手,乌龟掉了下去,他回头只看到岳阳惊恐的一张脸推开他接住了那只乌龟,等他再看回去时,岳阳正满眼温柔地抱着柯玲。   代齐航猛地坐起来,瞠目欲裂,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梦他更加的莫名其妙,他猛地咳了一阵才下床倒了一杯水喝下去,然后回到床上再也睡不着。   隔天,代齐航和几个大学同学约在医学院附近吃饭,吃过之后他绕着学校瞎转,不知不觉又转到了岳阳的金鱼店前。   店门依然地静静地开着,里面也依然的冷清,代齐航站在门口往里望去,没有看到岳阳,蓦地就想起他做的梦,目光就忍不住往那只乌龟投去,却下意识没敢走近。   “代医生!”   岳阳的身影和声音一起出现在代齐航背后,带着惊喜的笑容,代齐航猛地回过头有些错手不及。   “你怎么知道我是医生?”   “邵东来说的,我昨晚回家翻了翻毕业相册,没有翻到你。”   “我们,不是一个年级的。”   代齐航觉得给岳阳解释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又有点新鲜,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走到了这里,可眼前的岳阳像是他记忆里重影,让他不自觉地就走了过来。   “难怪没有。”岳阳显得若无其事,“代医生怎么在这里?要买金鱼吗?”   代齐航忙解释,“我只是和同学约在这附近,然后路过就进来看看了。”   “不如我送你两条金鱼吧?”   “不用了,我不会养。”   “只要记得经常换水,偶尔投点饲料就行了,很简单!而且金鱼也叫风水鱼,只要摆对位置,姻缘事业都顺风顺水。”   “呵呵!你还信这个?”代齐航笑起来,觉得实在是新鲜。   “不信,但就和信仰一样,会给人心理安慰。”   代齐航下意识地盯着岳阳打量起来,他终于有些相信岳阳是真的傻了。如果是以前岳阳能说出心理安慰这个词来?他从来都只会去争取,争取不到的抢也无所谓。   “老板,我昨天买回去的鱼今天就死了,你年纪轻轻做生意不能昧着良心,欺负我老太婆眼睛不好!”   底气十足的骂声突兀地打断了两人,代齐航回过头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气冲冲地拎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条死鱼,一下扔在岳阳面前。   “老人家,这鱼怎么了?” 岳阳蹲下把袋子捡起来,老太太没好气地回,“死了,你看不到啊!还说什么外国品种,我看是病秧子还差不多!哼!你结婚了吗?小心以后生不出孩子。”   断子绝孙被老太太委婉地骂出来,代齐航偏着脑袋瞟向岳阳,还想着看岳阳怎么发挥他的暴发户气质,却岳阳仔细地看了看袋子里的鱼,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   “老人家,所有的鱼都是健康的,你是不是水没有沉淀过,或者喂了什么东西?”   “我怎么可能喂什么东西!反正我一起床看就发现死了,才一天不到,这不是病鱼是什么!”   老太太开始蛮不讲理,岳阳竟一时愣住反驳不出话来。代齐航在一旁眼睛瞠得眼珠都掉出来,他严肃地审视起岳阳,没看出任何不对地方,他面前的完全就是一个不善言词的青涩青年,和他认识的岳阳判若两人。   “我说,老人家,你这鱼是不是怀孕了?要是一尸多命,怎么也不能只陪你几条鱼就算了吧!”   代齐航声情并茂地凑上去戳了戳鼓鼓的鱼肚子,老太太像是找了同盟立即附和起来。   “那可不!这真是作孽,年纪轻轻的,懂不懂做生意,就知——”   “不对啊!这鱼,好像是吃多了!”   老太太的话才说了一半,代齐航又打她断换了一个说法,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年轻人是一伙的,满脸的折子都红起来透着愤怒。   “我说怎么现在的年轻人这么不懂尊老爱幼?别以为我老太婆听不出来!什么吃多了!我看你才是吃多了!”   “那不是吃多了,大概是喝水撑死的,老人家,你给鱼缸装那么多水干什么?”   岳阳认真地笑起来,“代医生,没水怎么养鱼,再说鱼怎么可能被水撑死,你别开玩笑了!”他那若无其事的笑脸给了代齐航深深一击,接着还春风和煦地对老太太说:“老人家我再给你几条,这回千万不要再喂多了!”   代齐航又一次惊得下巴快掉到地上,觉得岳阳是真的傻了,像是完全听不出他的嘲讽,还真的重新装了几条鱼免费给了老太太,败家地做起了亏本生意。   老太太满意地离开后,代齐航不可思议地盯着岳阳问:“你没吃药吧?”   “怎么?”   “她明显就是自己把鱼撑死了来赖你的!”   “几条鱼而已。”   “你不是破产了吗?”   岳阳愣了半秒后突然朗声笑起来,“那些留着也没什么用,只要有小航在就足够了。”他说话的时候看着代齐航的眼睛,代齐航不禁心间一抖却见岳阳回头俯身对着缸里那只乌龟,满是深情地说,“小航,你说是不是?”   代齐航蓦然地往后挪了两步,岳阳看着那只乌龟时的神情让他感到害怕,那真不像只是在看一只喜爱的宠物,而是真的面对着他的爱人,眼神专注地就如从前看着他一样。他不是在意岳阳拿这样的眼神再去看别人,可是那不该是一只乌龟。有一瞬间他希望岳阳像以前那样冲上来掐他的脖子,心里拧起一股难言的疼,慌忙地告别了岳阳。   回去的一路他怎么也无法平复心里的情绪,脑子里开了一场审议大会,最终还是辗转找到了岳阳住院时的医生,得到了岳阳的病历。从头看下来一句话总结,就是岳阳因为严重的精神创作导致了选择性失忆和重度妄想症。再往细节上说,是岳阳将自己忘记的部分从身边找了一件关联事物作为替代而产生的移情效应。   真是可笑!代齐航松开病历仰头靠躺在医院的公椅上,他捂着眼睛笑起来,笑到后来湿了双眼,又带起心脏一阵尖细的抽疼。他想岳阳就是他的魔障,他们都已经这样了他仍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路边死了一只野猫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何况是对一个人。”   代齐航猛地坐起来,以为这突然冒出来的话是对他说的,却见旁边一个老妇人对着一个抠气的年轻人正苦口婆心地劝说。   做人何必非要那么明白,如果有病能比没病过得更快乐,又何必执着于没病?   这是岳阳的心理医生对代齐航说的,代齐航突然觉得很有道理,实际上心理疾病都是人们自己定义的,能让自己生活得更轻松的方式怎么能称之为‘病’?这本来就是一条悖论。   代齐航如此地在心里研究了一晚上的哲学,隔天他母亲出门走亲戚,他懒床懒到了中午才起来,不想刚下楼就看到了他想去见的人。   岳阳扶着自行车,手里抱着一个足球大的鱼缸,里面安静地趴着一只乌龟,岳阳远远地对他挥了挥手。   “诶,代医生!真巧,你家在这里吗?”岳阳显得比代齐航还要惊讶,“昨天你突然就走了,我还没有好好谢你呢!”   代齐航收起眼中的疑惑,“谢我什么?”   “谢你昨天帮我啊,要不我请你吃饭?”   “你是故意找理由请我吃饭吗?我不过帮你得罪顾客而已!”   “不要这么说,好意来源于心里,不是说了什么话嘛!这个道理我本来懂的,可是后来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岳阳收不起的笑就像一朵向阳花一样覆满了阳光,代齐航感觉他已经不认识面前的人了,可是又觉得无比熟悉,他曾经无数次在心理描摹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么多的事,岳阳最终会长成的模样大概就是眼前这种。   “你怎么来这儿了?”   “送鱼,昨天一个医学院的教授昨天买了几条鱼,让我今天给他送过来,没想到还遇到你了!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代齐航心里不禁扬起一阵冷笑,他们之间大概从来没有存在过缘分这两个字,岳阳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既然这么有缘分,代医生一定赏脸吃个饭。这个时间往外走的要么是家里没人做饭,要么赶着去吃饭,代医生是哪种?”   “哪种都不是。”   “难不成是去买菜?你可不像会做饭的人啊!”   “怎么就不像了!”代齐航虽然确实不怎么会,可被岳阳说他就是觉得不满。   “医生的手多宝贵啊,要是伤了怎么办!”   “我连心脏都能切,还切不好菜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岳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代齐航竟看出了一丝腼腆,心里的恶劣因子又冒出来,故意上纲上线。   “那么好看的手用来切菜多可惜!”   岳阳说得煞有介事,代齐航蓦地一窘,下意识地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全然没料到岳阳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来。   “我——”   “小航!你别闹!”   代齐航到嘴边的叹词被岳阳兀地打断,岳阳一脸紧张地盯着怀里的鱼缸,代齐航看到里面的乌龟翻了个筋斗,岳阳却如临大敌。   “岳阳——”   “不好意思,代医生,下回再请你吃饭,我家小航闹脾气了,昨晚他的气还没消呢!”   岳阳满眼宠溺抱着他的‘小航’急匆匆地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代齐航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一样,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连马路边都没走到又乖乖地怂了回去。   算了吧,谁都有自己的人生,岳阳就算一直这么‘傻’下去也与他不相干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在那天结束了。代齐航告诫自己,瘫软在沙发上,想着假期结束就回去,就像他不过是回家一趟偶遇了一个不太熟的同学一样,别过之后就相忘于天涯。   然而现实再一次偏离了代齐航的剧本,接下来连续几天都在楼下碰到岳阳,有时一天还不只碰见一次,不是来送鱼就是送完鱼回去,或者和某个老头讨论养鱼的好处,次数多了岳阳就把他当成了某个认识不久却谈得来的朋友,总能拉着他聊半天。   “岳老板生意还真好,大过年还这么忙。”代齐航又一次碰上岳阳,他都快岳阳在他家楼下蹲点了,这确实才像是岳阳的行为。然而岳阳风轻云淡地扫了他一眼,认真地安抚着他的宝贝乌龟,半晌才回过头对他说,“上回医学院的教授介绍了他的邻居,我就顺便多卖了几家,小生意而已,还要养家,不多赚点怎么行。”   岳阳就像一个起早贪黑为家庭奔波却甘之如饴的普通男人一样,代齐航认真地盯着岳阳,想从他满足幸福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却总一无所获。而他心里慢慢地生出了一丝不甘,竟然不甘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却不断在心里滋长。   “代医生今天家里又没人做饭了?上次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怎么也让我补回来!”岳阳说着肚子还叫了两声,代齐航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冷不防地就应了一声,“好。”   岳阳显得很高兴,像是请到了什么大人物吃饭一样,“我知道金邻街有家店,不过有点远,代医生介意吗?要不我们打车。”   岳阳指着他的自行车,诚肯得像是代齐航拒绝了就是不给面子一样。代齐航想了想过年也不好打车,于是咬咬牙坐上了后座。岳阳把鱼缸小心地放进篮筐里,满脸笑意地踩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穿街过巷,代齐航仿佛觉得时间倒回去了十年,他们还在年少轻狂的岁月,未来还有无数的可能。   岳阳说的那家店是当年经常和代齐航去的一家烧肉店,那时全城仅此一家,生意异常火爆,不过后来同类的店开得越来越多,五花八门的噱头这家就显得平淡无奇了,终于变得冷清起来。   但对于当年经常流连的年轻人,还是有着不可替代的回忆的。   岳阳站在店门口说:“总觉得很怀念啊!”   “怀念什么?”   “很久之前我和小航经常来,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家烤肉了!后来我们吵架他就不跟我来了!”   岳阳哈哈地笑起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忙转头安抚他怀里鱼缸里的乌龟,“好了,我不说,以前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代齐航动了下唇终究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岳阳抱着鱼缸时的温柔仿佛世界再也没有了别人,专注得那才是他的世界一般。他突然觉得岳阳很可怜,又觉得自己可笑,而岳阳又若无其事地转身对他说:“代医生应该也来过吧?”   “来过,和朋友一起。”   过年期间店里也很冷清,服务员像是故意地一样将他们领到了当年他们最常坐的位置,代齐航坐下来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恍然。   岳阳小心地鱼缸放在旁边的坐位上,先是挑着肉切成小粒的喂给鱼缸里的乌龟,大概是喂够了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仿佛有谁要跟他抢似的。   “你慢点,谁跟你抢了?”代齐航脱口而出,岳阳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小航嫌我矮呀!”   代齐航脑子里的回忆因为岳阳这一眼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出来,岳阳在高二的时候身高才跟竹子一样狂长猛窜,在那之前他一直嫌弃岳阳又瘦又矮。   “其实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代齐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但一出口就收不住,“那时上学都没什么钱,他总能想方设法赚到钱带我来,吃到后来好几年我都没再吃过烤肉,后来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每次都来这家店只是因为我无意说了一句想天天吃烧肉而已。”   岳阳停下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代齐航,像一个称职的听众,用眼神问他‘然后呢’。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把我忘了,不过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起码他挺开心的。”   “那你呢?你开心吗?”   代齐航被问住了,他开心吗?反正没有不开心,“人生总有不开心的事,总不能因为一个人不活了吧。”   “那,你还爱他吗?”   陷在回忆里,代齐航没有注意到岳阳表情里的小心翼翼,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脱口而出,“或许人总是要经历过分分合合才能懂得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只怪当初太年轻,太自我,不懂体谅别人,把别人的好当成理所当然,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最舍不下对方的是自己,我却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   啪!   代齐航被盘子落地的声音惊回了神,目光重新找回焦距岳阳已经跨到他面前,一手将他困在了椅子里,一手搂着他的脖子说:“你现在说也一样!”   对上岳阳的视线,代齐航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却已经无路可退,岳阳嘴角的笑意,眼神中的炽热,全都提醒着他岳阳还是那个岳阳,他心中掩藏的情绪最终在一番沉默之中暴发。   “岳阳!你他妈的真是会演!奥斯卡的小金人都罩不住你了!你怎么不冲出地球!”   岳阳毫不在意代齐航的怒火,笑意不差减地回:“不然,你怎么肯把心里话说出来。”   “说你大爷!跟你的龟孙子恩爱去,放开老子,我他妈——”   代齐航的话被猛地地堵在了嘴里,脑子里嗡嗡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他顾不上在什么地方,周围有多少人,仿佛全世界都被塞满了棉花,任何一个落脚点都让他不踏实,直到岳阳把他固定在怀里才找到了真实感,由浅而深的吻抽光了他所有的思绪。   就这样吧!即然有病比没病更能开心,他何必执着于没病呢?他明明早跟岳阳一样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何必再企图让自己痊愈。   代齐航终于放弃挣扎,扣着岳阳的脑袋回吻上去,低声倾诉那句迟了十年的对白。   “岳阳,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结局拖了这么久,本来计划的比这要长,但是那些狗血的剧情被我都删了,岳阳没有最初设定的那么渣,代齐航也没那么能作!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小天使,这篇实在写得我自己都受不了了~ 虽然主角都是三观不正的蛇精病,但是作者是正直的好青年!你们不要因为这个抛弃我!求新文收藏,求作者收藏!争取下周开新文,争取日更!   ☆、番外   代齐航是被岳阳扛上楼的,他总觉得要是他不肯岳阳能在半路上剥了他的衣服,幸而楼屋不高,岳阳把他甩在床上时脸不红心不跳的,之前感觉岳阳变瘦完全成了他的错觉。   “岳阳!你他妈的混蛋!”   “嗯 ,我混蛋!”   代齐航坐在床上,岳阳单膝跪在他面前执着他的手,不断地亲吻,眼神虔诚得如礼拜。他不耐烦地把手抽回来,一脚踹在岳阳身上,没怎么使力,岳阳就晃了晃,仍然在他面前跪得坚定不移。他越想越觉得不过气,大爷似的叉开双腿,土匪一样的架势两根手指捏着岳阳的下巴。   “给我老实交待!还有什么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都忘了,只回到这个房间全都想了起来。”   岳阳说着干脆地双腿跪下去,搂着代齐航的腰如同雏鸟一样依着他眷恋的胸膛,淡然地喃喃念道:“小航,这世上有的痛是深入骨髓的,即使记忆没有了也不会跟着消失,从今以后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只求你别再离开我。”   代齐航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对上岳阳抬起头来的视线,实在受不了这抱祖宗牌位的姿势,捏开岳阳的胳膊说:“你的意思地球已经装不下你了是吧?你怎么不去演戏?你这演技分分钟就能拿个影帝回来!”   “不要,我只演给你一个人看!”   岳阳献宝一样地朝代齐航再次扑上去,将人死死压在身上,“你想看什么我都可以演给你看,科幻片武侠片动作片三级片,都可以。”   “你他妈想跟谁拍三级片!”   “当然是你!我们不是已经拍过了吗?”   代齐航全身被抚得软成面条的骨头狠狠僵了一下,他认真地看着岳阳,如果没有当年录在手机里的那一段,岳阳不会那么狼狈地离开,他知道这是岳阳心里一道好不了的疤。   岳阳怱地亲了代齐航一口,笑得满眼深情地说:“我连命都拴在你手里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宝贝儿,就算你要刨了我的心去示众,我也心甘情愿。”   “岳阳。”代齐航抓着岳阳衣领的手狠狠一抖,迷着双眼诉道,“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当时我气晕了把手机扔在公交车上忘了,对——”   岳阳一口堵住了代齐航的话,缱倦温柔的吻混了□□,良久他才松开代齐航说:“我信,如果你要说我只想我爱你,不想听别的。”   代齐航瞪着眼,话到嘴边始终没有说出来,岳阳像是早有预料地一笑,一手缓缓沿着他的胸膛往下滑,“你不说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说。”   ……   “岳阳!”   岳阳趴在代齐航的身后,把代齐航埋在枕头里的脸抬起来,丝毫没有减轻运动的力度,手穿过代齐航的脖子将拇指塞进了代齐航嘴里,代齐航无法闭上的唇间,液体顺着岳阳的手滑下来。岳阳伏在他耳边低声地问:“小航哥哥,这几个月你有想我吗?”   代齐航根本没办法说出话来,只能发出轻吟的唔声,岳阳不放过他的继续说:“我可是很想你,想得我做梦□□都能真的射出来。”   “你他妈——别把,梦遗——说,说——”   “说什么?”   岳阳感觉还不够似的把代齐航整个人掀过来,两人面对面地,他又重新压上去,代齐航目光迷离地盯着天花板,眼睛突然对焦,看清了贴在天花板上的照片,那分明是最近几个月他住的那间小屋,照片上他正洗完澡出来,全身光着就拿了一块毛巾挡着重要的地方。   “说你他妈的病态!”   代齐航怒地把岳阳掀开,他觉得果然相信岳阳他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傻逼。然而没有人在这种时候突然打住会感觉爽的,包括他自己,他冷冷地瞟了岳阳下面一眼更是气得浑身都冒火。岳阳毫不在意地擒着一抹笑意,半躺在床上盯着代齐航,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暧昧地开口。   “宝贝儿,你真的不要了吗?”   代齐航浑身又立即烧起另外一股火,两相交战让他一度被烧起了火人,最后岳阳那坦然对着他自我安慰的样子占了上风,他扑过去跨到岳阳腰上,狠狠地瞪着眼说:“岳阳,你真是个妖孽!”   “那你收了我呀!”   岳阳说着松开手把代齐航压坐下去,两人一起呼了一口气,接着房间里再也听不到说话的声音。   夜深人静,岳阳搂着代齐航,昏暗的光线中他轻轻用嘴贴了下怀里人的额头,轻声地开口问道:“小航,那次你说的有礼物要送给我,现在还没给我。”   代齐航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闭着眼不耐烦地说:“明天再说。”   “现在说。”   “你烦不烦,把我的外套找出来!”   岳阳立即翻下床去找代齐航早不知道脱在哪的外套,代齐航躺在床上接到外套,每个口袋都摸了一遍,最终摸出一条链子,上面穿着两只一样的戒子,他随手甩给岳阳。   “这是你什么时候买的?”岳阳双手捧着戒指,感觉比他赔出去的15亿要贵重无数倍,愣愣地盯着代齐航。   代齐航被盯得感觉自己是块肉骨头似的,他把头蒙进被子里回:“大概是你回来的那一年,我觉得挺好看就顺手买了。”   岳阳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那一年他做了什么,然后悔得恨不得回去把当时的自己千刀万剐,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最终把戒指取下来,爬到代齐航枕边,低下头俯在代齐航耳边。   “小航哥哥,你不给我戴上吗?”   “闭嘴!”   岳阳真的闭嘴了,接着代齐航感觉手被从被窝里掏了出来,他以为岳阳要给他戴戒指,闭着眼睛没有反应。结果岳阳也确实是给他戴戒指,只不过戴的方式有点不对,他感觉手指被一股濡湿包裹缓缓地睁眼,看到岳阳将他的手指都吞进嘴里,一根根地舔下来,最后到无名指的时候感觉有个温热的圈从指尖被舌尖抵到了指根。   “你真恶心!”代齐航甩了甩一手的口水,岳阳还不要脸地凑过来对他说,“该你了。”   “你要收下就自己戴上,不要就扔了——”   代齐航的话说到一半又被堵住,岳阳咬开他的唇,冰冷的金属被口腔捂出了温度,沿着纠缠在一起的舌头过到他嘴里,他猛地推开岳阳咳起来。   “你大爷的!老子吞下去了!”   瞬间岳阳仿佛被五雷轰顶,忙拍着代齐航的背,一脸慌张地说:“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反正也消化不了,过两天就出来了!”   岳阳顿时有种不知所措,那可是小航哥哥和他的结婚戒指,他不想某个不注意就消失在下水道里,可是他又不能让他的小航哥哥刨了肚子取出来!   “傻逼!”代齐航突然抓起岳阳的手,迅速将那一圈金属物套在岳阳的手指上,快得岳阳都没反应过来,好半晌还盯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委屈地开口。   “小航,重来一遍,好不好?”   “好个屁!你他妈是真傻了啊!谁他妈戒指还有取下来戴第二次的!”   “你说得对!”   岳阳像只被投食的狗一样抱住代齐航,这辈子他不会再松开,不会再让代齐航有机会逃开,就算是做一只被饲养的狗他也心甘情愿,此生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结束,两人也算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凑合也好,犯贱也罢,开心就好,做人何必勉强自己呢~~~ 最后感谢各位小天使,尤其是圣父小天使~~ 希望看了这个番外你们不要给我寄刀片~~~ 最最后 新文求收~这是一个自以为是渣攻的忠犬自作自受的故事~ 目标是攻宠受,宠到能上天那种!~ 用手机和APP的小天使跪求点作者专栏~~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靳惜何夕】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